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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便到了学期末。为了准备期末上交的画作,油画专业的我的舍友每早出晚归,如此一来,我得以独占宿舍,在备考和完成习作之余偶尔呆,任由思绪翩跹。
由于美术学院的课程大多十分有,因此我很快便适应了大学学习生活。譬如每周半的外出写生课,让我们在上课期间欣赏到了不少校园美景,是我最喜欢的课程之一。此外还有时长一个下午的心得分享课,同样深受大家喜爱。在分享课上,班里的同学会围在一起,探讨各种绘画的技巧,展示自己近期的得意之作以及收集到的各种厉害的画材。也正因为有这堂课的存在,我们才能以水彩画专业特有的联络感情的方式,维系融洽的同学关系。事情要追溯到第一节的心得分享课。那一,班里一个男生向我们炫耀他的亲戚从外国给他带回来的一管特殊色的颜料。那时许多同学都对它极其眼馋,恨不得立刻用沾一点画到纸上看看效果。但考虑到那管颜料还没开封,谁也没好意思做声。
就在这时,班里的一个女生把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精致小盒子递到了那个男生面前,颐指气使说道:“反正你也用不完,就分我一毫升嘛。”
闻言,几个同学默默取来了自己的小盒子,笑嘻嘻有样学样问那个男生要颜料。禁不住他们的吹捧,那个男生无奈笑了笑,接着挨个把颜料挤到他们的盒子里。我好奇问那个女生借来那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一看现盒子里整齐排列着十几个更小巧的格子。其中几个格子里装有半满的颜料,余下的都是空的。在此需要说阴的是,水彩颜料质浓郁,只需一点点就能调出不少颜料,特别是那些不常用的颜色,这样一格的量便足以用到荒老。同时,水彩颜料的特殊性使得它比其他颜料的价格更加昂贵。因此在我们看来,愿意把分颜料给他人是一种十分慷慨的行为。更何况,得到颜料的人也未必会将其用于绘画当中,毕竟在班里不乏爱好收集颜料的同学。
“这是分装盒,怎么你没有吗?”
女生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我,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讶。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盒子……太可爱了……”
我小心翼翼将盒子还给那个女生,心里盘算着等拿到下一个月工钱就上网买一个。
“怎么能没有呢?”
说完,那个女生在自己的抽屉深处翻找了好一会儿,然后走到我的跟前。“给,这是我闲置的分装盒,把里面干掉的颜料清理一下就能用了。”
我盯着女生手里那个搪瓷小盒子,犹豫着是否该接受。虽然我没有买过这样的分装盒,但我不是不知道搪瓷调色盒的价格不菲,更别说这种定制的款式了。
或许是等得太久,那个女生不耐烦将盒子塞到我手里后,转身回到了那个男生身旁。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时的他们正处于暧昧阶段,而我们这些不知情者却误打误撞沾了好处。自此之后,班里的同学每逢购置款颜料都会多买一管用以分享给其他同学。不到半学期,我已然收获了满满一盒子分装颜料。虽然他们从未计较过别人的回赠,可一味受惠的我仍难免觉得于心有愧。到了学期中,我捉襟见肘的生活因为兼职的收入有所改善,于是,我急忙托师姐给我搜寻到了一管已经停产的颜料,满心欢喜带回学校分给大家。当收到颜料的同学纷纷向我道谢时,我终于体会那种与人分享的快乐与满足是用一整盒颜料都换不来的。回想起这段时间和大家的相处,纵然许多人从未表现出哪怕一丁点要收敛自己的要强与傲气的想法,同学间的摩擦时有生,但至今还没出现过什么矛盾是在心得分享课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解决不了的。每念及此,我便不由得为友情的力量而感慨。
大学的课余时间很多,以我的专业为例,每周有一半的时间没有课程安排。而我也正好能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去完成兼职工作。鉴于师姐的导师家里贵重物品繁多,为免出什么纰漏,每回我上门打扫卫生,总会有一位导师的学生在现场监督。话虽如此,她们充其量也只是坐在沙上玩玩手机、看看电视剧,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压力。原以为事情会一直顺利下去,不料在九月月末的一个下午,我和师姐们的导师不期而遇。事因那监工的师姐一时疏忽,忘记了每个月的最后一周她的导师都会在家休息,所以才会导致那尴尬的局面。虽然碰上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但我们也不好一走了之。于是,在鼎鼎有名的艺术家的眼皮底下,我硬着头皮开始了打扫工作。还好陪我一起去的师姐为人机灵,不时想办法替我引开了她的导师的注意力,否则,没有一秒不战战兢兢的我定然会表现得更加手忙脚乱。花了比往常多一倍不止的时间与精力,我好不容完成了全屋的打扫。无奈以眼里容不下一粒灰尘的大艺术家的标准看来,我的工作质量仍然达不到及格水平。听着她对我打扫过程中的各个步骤乃至各个动作依次进行严苛的点评,我品尝到了师姐口中的心塞的滋味。不过,事情的结局不尽然是不好的。在熬过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后,我终于得以离开。
临别前,艺术家盯着我,语重心长说道:“年轻人,别舍不得花时间。一小时做不好就花两小时,再不行就花三小时,总能做好的。”
我怯生生点了点头,然后在师姐的低声安慰下悻悻离开了。回到宿舍后,我收到了那位师姐给我来的信息。说是为了要向我表示歉意,她和同门一致决定要给我涨工钱,唯一的条件是要我按照她们导师的要求办事。接着,师姐又给我来一条很长的信息。这时,我才阴白师姐为何能深得她的导师欢心。原来,在她的导师对我的工作进行全方位的指导时,站在一旁的师姐已然默默将她的话记录下来,没过多久,便把这段复杂的记录整理成一列长长的清单,以便我对照执行。即便我知道,她们之所以给我涨工钱的绝大部分原因是我保证会用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心思去为她们的导师服务并力求令她满意,但我仍然对此心存感激。毕竟我深知,她们完全可以辞退我,换一个更加能干的人,可她们没有这样做。需知道,除了父母外,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
说起父母,自上大学后,我与他们的通信寥寥可数。他们似乎对我的大学生活丝毫不感兴,就连我周末从不回家的一事也不曾过问半句,而我也没什么想要和他们说的。拿到第二份工钱的当,我给他们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们兼职的事情。本以为能得到他们只言片语的赞扬与鼓励,然而他们的回复却是让我别乱花钱,最好能把学费省出来。我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想起了有人说过谅解父母是孩子一辈子的课题。他必须谅解父母在物质上的无力,且不能追究原因。他必须谅解父母在情感上的无知,且不能感到委屈。总之,下无不是之父母,比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其他的都不值一提。正如我父母所说的,他们的唯一责任是让我能吃饱穿暖,别的都不是他们必须考虑的,他们理所当然可以拒绝给予。人生在世,有很多人和事由不得自己选择,父母便是其中之一,所幸我们可以选择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