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瑶只觉得头皮发麻,眼眶酸涩,心头的痛就像是锥子,一点点地剥离开来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
“瑶瑶,”
杜予添颤抖着道:“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温衍他待你不好,我杜予添会第一时间反了他!”
苏沐瑶大震,上前一步,想要抬手制止住杜予添的口中逆言,却在顷刻间,被杜予添蓦地将她冰冷的指尖握在了手心里。
他不舍地握着,暖着,根本舍不得放开丝毫。
苏沐瑶也没有挣脱,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挣脱。
她的眼底,盛满了最浓的伤痛。
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跟他如何,也明知杜弦的所作所为,她也不可能再与他如何。
可却在此间,在最凛冽的朔风中,最昏沉的日头下,她只觉得,自己周身的寒,被他给温暖了。
她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心,抬到他的唇边,一点点地,视若珍宝一般地吻着。
她看着他一个沙场将军,却再也承受不住眼眶的酸涩,那两行灼伤的泪,滴在她的手心里,竟像是烙印。
那么滚烫,那么痛。
她心头的酸涩却是再也承受不住,水雾在眼底泛起朦胧的光,她咬紧了周身的不舍,颤抖着,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缓缓地收回。
杜予添,我与你,今生今世,是再也无法续缘了。
却在苏沐瑶的指尖即将离开他手心那一瞬间,一道冰寒如雪风般的声音,倏然从一旁刺进——
“杜予添以下犯上,企图亵渎太子妃。来人啊,给本王即刻拿下!!!”
苏沐瑶的手,被温衍死死地捏着,捏得生疼。
他强行带着她回了东宫。
这一路,温衍一身冷绝如冰霜,他内里的透骨寒似是能将这天地之间的朔风,冰冻得越发森冷了起来。
鼻息间,似是还能嗅出一股子穿透心肺的雪气。
他捏着她的手心冰冷且颤抖,一言不发。
她麻木空洞地跟着他走,毫不在意。
疾风刮过宫道旁的万年松,发出森冷的沙沙声,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人之间仅存的窒息。
温衍将苏沐瑶拉回了东宫,直奔他的寝殿。
这里,是前世苏沐瑶最为熟悉的地方,却在她此时的眼底,没有半分的波澜和眷恋。
寝殿外,尚有几个小太监在候着,温衍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便是:“滚!”
这些东宫里的太监们,一个个吓得缩紧了脖子,齐刷刷地在殿外跪拜了一地。
温衍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蓦地转过身去,依旧是死死地捏着苏沐瑶的手心,对着殿外的太监们,大声地道:“从今儿起,苏沐瑶住进东宫,一应吃穿用度,全部按太子妃之仪……”
似是温衍的这番话,一下子让苏沐瑶麻木的身心复苏了,她愤而一把挣脱他的手,并恨声道:“呵,怎么?你又要开始禁我足了?”
“我什么时候禁过你的足?!”
这会儿面对苏沐瑶,温衍的情绪着实不佳,纵然他想要多几分温柔的语气,可说出来的言辞,终究还是十分冰寒的。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t!”
苏沐瑶气势不减,冷若冰霜地道:“你的东宫,你的寝殿,你宫里的一切,什么都是听你的,你这不是禁我足,是什么?!”
“苏沐瑶!”
温衍气愤至极,口中的言辞也不觉凛冽了几分:“刚才保和殿之上的一切,你不是看不出来!父皇虽结了案,可真正的查案才是正式开始!你看尤澈在那气定神闲,殊不知今儿回去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慌乱。还有其他个帮凶,比如杜弦之流,他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小动作,一切都不可知!而你是什么人?”
苏沐瑶微怔,缓缓地看进温衍的眸子。
“你是塔城火案唯一的幸存者!”
温衍大声地道:“父皇明着结案,可我暗着会做出一系列审查火案的动作,你觉得,这些人的矛头会指向谁?!”
“呵。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身为唯一幸存者,接下来会十分危险,而你把我圈在东宫里,是为了保护我?”
苏沐瑶冷笑道:“我苏沐瑶真是感恩太子殿下的用心良苦,可你既然这般行事,那过往的三年里,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你不仅过去的三年什么都不做,你在前世也什么都没做!
苏沐瑶紧紧地捏着手中愤怒的拳头,死死地盯着他。
只见温衍的脸庞本是失望和愤怒,却在转瞬间,颓然了下来。
“瑶儿。”
温衍哑声道:“你知道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废了多少功夫,才揪出杜弦的狐貍尾巴?他杜弦对我们大周上下精忠报国,对父皇忠心耿耿。杜弦数十年驰骋沙场,挑不出半分错处,为了发现他,你知道我从中周旋过多少次么?还有尤澈,他学富五车,处理公务游刃有余,是个行事认真谨慎的。可这样的人,一个不会把自己的弱点轻易展现出来的人,你觉得,我前后废了多少功夫,才能在满朝文武,万千兵将中注意到他?塔城火案不是个小事,它是震撼九州上下,足以撼动大半兵将忠心的大事。若是这其中还有我发现不了的帮凶,那该如何是好?我不能冲动行事,甚至在某些时候,我必须按兵不动。因为那不仅是你爹娘的性命,更是塔城上下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我温衍,既然是太子,就要对得起太子的头衔,决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苏沐瑶的唇边露出讥讽的笑。
是了,这就是温衍。
一个把玩弄朝臣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的人。
说得是好听,可最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