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晁盖正在看着裴宣送给自己的头领排名傻笑,没想到这贼窝里也要排出个一二三四来,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吴用笑道:“这有什么,凡是有人的地方,总是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的吗?这东西,消除不了,人人自以为有名,个个觉得功高,先来的说自己是元老,后来也要居上,还有人贪婪过去的官位,更有人显摆自己的财富、学问、威望,大牢里亦然、贼窝里也就不稀罕了,或许到了阎王老子那里,也要争个高低来的。嘿,这个暂且不论,你还是看看蒋敬先生登记的粮草情况吧。”
晁盖看了,叹了口气,说道:“他娘的,下山去抢、抢、抢,抢了郓城、抢济州府。我就不信,弟兄们会饿死。”
吴用摇了摇头,否定了天王的说法,天王听了他们的议论,早已头上冒出虚汗来,他们的分析,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危言耸听,东西在这儿放着呢,天王也到兵营里去看了几趟,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兵士,绝大多数还穿着单衣,睡在简陋的帐篷里,陶宗旺虽说加大了房舍修建力度,可一下子多出四千多人来,在冬天到来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修建不好的。
吴用详细地给天王汇报了他们商议的方案,天王点了点头,说道:“分兵就食,度过冬天,固然好,只是怕官兵再起新的征讨,我们分兵力薄,难以形成合力,也算是美中不足吧。”
吴用说道:“事已至此,恐怕也是无奈的选择了,我自带兵到青州去,你这里留下宣赞、裴宣等人,宣赞是经历过大重点的将军,管理过军队、做过知县,考虑问题还是很全面的,一切当听他的。我此次带走大部兵马,自然要分头行动,前程未卜啊。我自会见到公明兄与张都监等人,重建二龙山等山寨,说是相互呼应,如此途远的路程,恐怕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你、我各自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是。”
晁盖无语,吴用拿过裴宣给晁盖送过来的单子,说道:“兵士及军吏,按秦明、索投靠梁山前的旧制,套转过来,也就是了,随后论功行赏,再予以提拔。至于众弟兄,我自再解释一番,先不排座次,随后再说,你这里,也不要再听小人之言,坏了弟兄们的和气。”
晁盖黯然,心想,谁愿意听小人之言啊,他们要说,我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他们说的可都是实际情况啊。
吴用点着那单子说道:“留在梁山泊的领有:晁盖、宣赞、秦明、索、花荣、裴宣、蒋敬、郝思文、黄信、杨雄、石勇,石秀、吕方、杜迁、宋万、穆春、陶宗旺、孟康、朱贵、白胜、时迁及水军李俊、阮小二、张顺、阮小五、张横、阮小七、穆弘、邓飞、王定六、童威、童猛等32人;我这边要分兵的有吴用,一队由刘唐、施恩、孔明、孔亮等4人带队,到牧马场,那里有宋江、武松照应,不会有太多事;一路由欧鹏、马麟等2人带队,到金堤军就食,那里有张清、孙二娘等人照应,问题也不大,我自带燕顺、史进并李忠、周通、郑天寿等6人重回青州,再建山寨,度过冬天,与宋公明再议大事。”
晁盖问道:“难道先生无意于卢俊义、燕青押送的生辰纲了?”
吴用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武松探得好信息,李固大人那边得力,少出几个弟兄,再做一趟买卖,也未尝不可,只是不可再兴师动众,一来是河北、河南之地,离我们山东路途遥远,不宜倾巢出动而去征战;二来是人多,本钱投入过大,回来再七分八分的,便也没有了多少,反倒落了个恶名声,尤其这次是以李大人为主,他自然是要分大头的;三来是卢俊义押送,前三次的失败教训,他肯定会汲取的,我们出动,危险性自然也就增加了。”
晁盖默然。
吴用笑道:“自从与宣赞、蒋敬等人结交,我已觉得,这当强盗和做生意、当官是一个道理,一要有靠山,二要有心术,三要有朋友,四要有氛围,无靠山则寸步难行,无心术则会赔得一塌糊涂,无朋友则势必孤立无援,无良好的氛围则被众人所诟病,因而我们在白道中巴结,在沙场中打斗,在绿林中结交,在旗号上喊出‘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口号,照样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朝不保夕,事情走到哪一步,还很难说。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
二人相互感叹了一番,唤过裴宣来,按照吴用、晁盖制定的方案,挑兵选将,分作三队,分头出。
那天,下雪了,那雪下得不大,但也悲催,但见:云低山高枯树欲破天,水泊百里无炊烟,雪粒籁籁风声急,征程漫漫马不前,世人只知强盗好,不见好汉衣正单,征战杀伐难果腹,刀刃舔血且解馋,人间三百六十行,行行有人当状元,自古杀人放火汉,最后几人得尸全?
不止一日,最近的刘唐、施恩部便到了牧马场,刘唐和宋江是故旧,孔明、孔亮本来又是宋江挂名的徒弟,宋江看到千余人的队伍到来,没有说什么,汶上牧马场地面宽大,草料场长达十几里,安排住下没有太大问题,吃的问题也暂时能够解决,又分出些银两来,着人购置些冬装、铺盖,众人也就安顿下来,几个人每日吃酒,等待武松归来,倒也快活,刘唐又教施恩、孔明、孔亮些刀法,宋江兴致上来,也耍上几招,倒也像模像样。
再说吴用让燕顺、史进等人向青州方向先行,那边是他们的旧去处,如今青州兵马又散了,除了沿途就食之处,并没有什么阻挡与困难,他们打着青州兵马的旗号,一路抢劫,直向二龙山方向插去。
吴用携带欧鹏、马麟带领数百人马直奔金堤军而来,不一日便到了快活林,孙二娘等人大喜,摆宴席接待他们。张都监闻讯,也急忙过来见了吴用,看到吴用带来的人马,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吴用并没有隐瞒,直接说明了来意,并说这数百兵马交由他指挥。
张都监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一个带兵的人,如何不喜欢兵马,如在往常,我自然是欢喜不尽的,可如今,我儿武松漂泊在外,黄文炳那厮被我儿恶打一顿之后,不再玩什么狐假虎威的把戏,可却并没有停止对我金堤军利益的侵扰,他重用李立、郁保四、杜兴、萧让等爪牙,上有蔡九知府撑腰,下有李应等一干富户土豪拥护,把手插到了金堤河航运上,我儿张清、儿媳二娘及薛永、鲍旭等人,武力又胜不了李应等人,也只得忍气吞声,等待我儿武松回来,与他们再做理论,如今,我这儿,真真养活不了如此多的兵马,还望先生另作他图。”
吴用听了,心中自有些不快,心想,你一个兵马都监,自可以想办法让弟兄们越冬的,何况我们并没有少给你姓张的好处,就生辰纲一项,我们给你分的和给李制使大人的同样多,如今倒见起外来了。可吴用到底是吴用,他知道张都监要说什么,于是笑道:“都监大人,这有何难,我们打的是青州兵马讨贼的旗号,如今慕容知府已经被我们杀了,秦明等人又降了我水泊梁山,没有人向上司行文言及兵败一事,我们带领的仍然是青州兵马,到了阳谷县境内,追拿一下梁山贼寇余孽李应,总不为过吧?”
张都监一愣,问道:“梁山水泊贼寇余孽李应?吴先生,我没有听错吧?他李应一个阳谷土豪,怎么就成了梁山贼人呢?”
吴用哈哈大笑道:“我说他是,他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们编出些谣言来,就说他是晁盖的表弟,前来缉拿他归案,他若反抗,我们就出动兵马,灭了李家寨,若是那黄文炳来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交拿下就是了。”
张都监听完,说道:“如果打着青州兵马的旗号,最好,最好。我亦助先生一臂之力,部下干将,尽情使用,只要对外说他们是青州兵马就是了。”
吴用听了,心中再有些不快,得利的是你姓张的,出力落骂名的却是我姓吴的,奶奶的,天下这好事都让你张老头给占绝了,此时,吴用已经恶了这位张都监,人常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贼人要是惦记上你了,早晚是要吃亏的。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再说吴用令欧鹏、马麟带领众军汉吃了顿战饭,于张都监处换了些损坏的枪械,张都监又让薛永、鲍旭、曹正、侯健等人换上青州兵服装,直奔阳谷县李家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