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出我的心思,笑了笑道:“原有孕在身是不方便去的,可这是兄弟姐妹们聚的最齐的一次,也是驸马第一次和所有同辈的兄弟姊妹见面,我是要陪着的。”
公主抚了抚平坦的肚子,“我原本是犹豫着的,让驸马买好礼物先备着,想着是夫妻同去,还是驸马独自赴宴,又或者干脆都不去了。方才听你一席话,才下定决心,你说得对,过犹不及,我也不能太过小心了,多出去走动走动,多活跃活跃心情,对我对孩子都好。”
正说着,驸马回来了,进门就说分开这一会儿,甚是想念,说着就毫不顾忌的当着我的面,趴在公主肚子上听。
我和赵桓上一次见面还是公主大婚时,当时就称兄道弟。饶是如此,公主也有一些脸红,将他推开,示意我在。
赵桓按捺不住欢喜,问我:“长安君,我听闻隔着母亲肚子就能听见孩子心跳,孩子在母亲腹中还动来动去,甚至拳打脚踢的是也不是?”
我哈哈乐道:“确实如此,可是现在你和公主的小宝宝只有……”
我说着举起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只有蚕豆那么大,驸马耐着性子等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说来也快。”
赵桓自己用手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么小,才一颗蚕豆子这么大啊!”
公主见他那副傻傻的样子,可爱至极,呵呵乐起来。
柳花郎醒了,他本来就有很强的破碎感,醒来以后几乎都要碎成粉末儿了,他悲戚不已地告诉我一个很不幸的消息,由于他求知若渴,在知识的海洋里过度畅游,废寝忘食,孜孜不倦,揠苗助长,为了早日更上层楼,终于不慎猝死,大概以后是梦不回去了。
我问他学了多少知识,他说死亡对他灵魂的冲击太大,心灵上造成不可磨灭的打击,学富五车的知识……他一下子给忘了,暂时记不清了。
看着他悔恨不迭的样子,我无语至极,握了握攥紧的拳头,深深叹了口气,唉,生就得骨头长就的肉,柳花郎天生仙骨,也天生下贱命,还是专心致志的做他的天下第一乐师吧。
梁王的元欣郡主,内心也是足够强大,前两天见她,她戴半副金面具遮住上脸,这次夜宴见她,她又戴了半副由无数颗细小珍珠编织的面纱遮住下脸和脖子,手上戴了一副金丝手套。
夜宴上元欣郡主不方便畅饮,却也落落大方,与一众兄弟姊妹欢声笑语。
大公主荣玥二公主荣珺都与她相谈甚欢。
反观长公主家的高阳郡主,也就是太子的未婚妻陈娜娜,穿了一身月沙白,妆容淡雅,整个人力求低调,却艳压群芳。
她特意坐在角落,遗世独立,对谁都冷冷的,只对邻座的秦王回以温和浅笑。便是秦王的两个嫡亲妹妹大公主荣玥二公主荣珺的主动热情,她也是彬彬有礼,回应有度,没有疏远,也绝不亲近。她对太子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嫌弃,但掩饰的却并不好,夜宴上她对太子简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除了一开始与大家一起举杯敬酒,就再也不曾将目光放在太子身上过,甚至刻意回避。
太子端坐台上,一举一动,端庄持重,温文尔雅,人如良玉,我只觉得他宛如这世间的神明,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光彩照人,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陈娜娜那个睁眼瞎子,不是城府太深,就是装得太甚。太子的相貌是不如秦王好看,是比她大了十多岁,可是男人要那么好看的皮相做什么,年龄也没大到可挑可嫌的地步,二十四五正是男人好时候,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干干巴巴的,嘴巴上毛都没长全,用花铁铁的话说就是嫩瓜秧子一个,有什么乐趣。她还不乐意,还委屈上了。
我心里不禁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
我是不能入席的,就像太子的伴读,即便是最受太子喜爱的韩燕熙,也只能坐在太子一侧,侍奉酒水布菜等。
惠王就让我坐在他身边,假装伺候酒水,给他布菜,可其实他并不饮酒,只跟着大家在开席的时候,以茶代酒敬了太子一杯,菜也不怎么吃,只叫我多吃些。然后就赏舞听歌,看着邻席的平昭公主夫妇恩爱,一脸欢喜。
夜宴过半,柳花郎和平安上演了一出《梁祝》短剧,一共三幕,从梁山伯与祝英台相识相知于学堂,到相恋相许终身却被生生拆散,最后哭坟殉情化蝶相伴相守于天上……
落幕,大家都纷纷落泪,沉浸在这凄美爱情中,难以自拔。仁善的太子,伤心落泪,久久不已……
我痴痴的望着他,他悲悯众生,能够对人间疾苦,情爱纠葛,愿意难平,感同身受……泪珠从他的眼角一路流淌,从胡青干净整洁的下巴上一颗一颗滴落,在灯光下,莹莹若钻石,颗颗闪耀……我真的很想上前给他擦拭,将他的泪水折迭进帕子里,珍藏。
许久大家才从歌舞剧中回过神来,意犹未尽,讨论起来。
陈娜娜不知何时已经离席了,元欣郡主发表着与大家不同言论,与人争辩,言辞犀利。
明明是歌颂梁祝两人的美好爱情,对爱情的忠贞,至死不渝的精神。她却从礼教出发,认为这种爱情一开始就不该有,祝英台害了梁山伯,死有余辜下场凄苦罪有应得。
惠王问我,怎么这么安静。
我只道,这种场合不是我能说话的,而且我师父说越是不想听谁说话,就越是要赞同谁的观点。
惠王呵呵一笑。平昭公主和赵桓也呵呵一笑,上席的德王问笑什么,平昭公主小声嘀咕了两句,德王也呵呵一笑,靖王又来问……于是,大家都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