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必定还要痛心疾首补充一句:“在外面越长时间心越野,27岁了呀!”
褚宜手撑着脑袋接受洗礼,忍不住想,27岁了,27岁又怎么了呢?我又不是只活到30岁!
但这话她敢想,可不敢跟刘海莉说。
“随便你吧,反正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还能撑多少年?等我们老了,你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刘海莉这番话就像一道技能魔法,直接给褚宜整沉默了。
挂了视频,她打开了自己很久都没有打开过的笔记本,摸了一层灰。
刘海莉这句话很现实。
三年前,褚宜英国一年硕毕业,在伦敦租着房子每日看展看剧的时候,国内迎来了一波来势汹汹的疫情,首当其冲的就是餐饮行业。
褚家的连锁餐厅因某些不可抗力关门倒闭,也不止他们一家,中小型餐饮公司均是如此。寄托着最多回忆、理想与感情的荟园也卖了,最终留下的只有褚正强和刘海莉白手起家时开的第一家主店。
对于褚家来说,经济水平一落千丈意味着安全感的缺失。
刘海莉越来越患得患失,抱怨比以前更多;褚宜匆匆回国开始找工作,却发现自己错误估计了国内就业市场的严峻程度。
第一份工作不是她想做的,往后几年陆陆续续也跳槽了几次,就在今年年初,她入职了一家教培公司,教小升初的孩子英语。两个月前,褚宜在一个工作日的早晨被主管叫进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签好了自愿离职信。
晓瑄在电话里骂她:“你是不是傻啊!裁员是要赔钱的,你签了这个一分钱都要不到!”
褚宜却觉得有一种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的解脱感。她回家狠狠睡了几天,将996的工作剥夺的睡眠补了回来,找工作的事却一拖再拖。
晓瑄看不下去,硬要了她的简历,可她自己知道,她依然处于对工作的恐惧之中。?
害怕投简历,害怕收到面试的消息,害怕收到不好的结果,也害怕拿到offer后又要进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从早到晚做着重复的事。
褚宜用纸将笔记本擦了一遍,银灰色的盖子重新泛起莹莹的光。开机花费了一些时间,她打开文档修改简历。
这世上人人都要工作,没道理她不做。
写到最近一段工作经历时,褚宜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说是陌生,这串数字又给她一种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接起电话听到李雾山的声音时,褚宜就想起来了,这是李雾山的号码,她当年是存过的,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换过。
李雾山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打扰到你了吗?我是李雾山。”
“我知道。”
褚宜说。
两人都静了几秒,彼此能听见呼吸声。李雾山再开口时,音调又低了几分,像是吸满水的海绵。
“今天真的很抱歉。”
褚宜不懂他为什么一直在道歉,于是说:“没有,你不要这么说。”
李雾山轻声说好,又说:“你如果不想和我见面,可以直接说的,不用找理由,没关系的,我不会生气。”
罪恶感一下子压在褚宜的心上,坠得她张口都觉得难受:“不是……”
想解释,一时间脑子短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