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
佩玖瞪大眼睛在那銅鏡中尋找,除了發現那支紫金簪格外熟悉外,還是未能看到自己。
那個簪,佩玖記得,是她十五歲出嫁時,大哥送給她的唯一陪嫁。紫金在大梁是稀罕物,遠遠珍貴過真金白銀,她喜歡的緊,也時常戴著,特別是每回回將軍府時,定要戴在頭上,也算是她與大哥間的唯一一點兒牽繫。
這時,佩玖突然感覺到一絲莫名的壓迫感!她驚恐的瞪大眼睛望著鏡中的穆景行,見他攥著簪子的手越攥越緊……越攥越緊……
噢,她明白了,她竟是附在了這支簪子上。
突然,佩玖感到好似淋雨般,有什麼東西在將她浸潤。細看下,是穆景行的手,被簪子割破了,流出的血,漸漸染上了她的身。
佩玖記得以前娘曾說過,龍血可通冥。果真,她如今被這真龍天子的血一包裹,就好似與他心神相交,瞬時讀透了他的愛,他的恨,還有那些無休止無奈何的殺戮!
原來上輩子她死後,大哥為她拉了這麼多墊背的。欺負過她的,拋棄過她的,視她為笑料的……一個也沒能善終。
原來,他上輩子就愛的這麼執拗了。
呵呵,可憐她到死都不知,這世上竟還真有一個惜她如命的男人。
藏的好深。
那浸著佩玖的熱血,似乎在一點點變冷,一點點變冷……冷到如深冬的寒潭一般,讓她渾身寒慄!
佩玖睜眼,哪裡是什麼血,四周都是冰冷的湖水啊。她的最後一口氣兒已撐了太久,她撐不下去了。她的手掌緩緩鬆開,與她一同墜下的那截斷木也離她而去。
絕望的闔上雙眼,她再也不想掙扎了。
就在佩玖徹底放棄的這刻,突然有個溫熱有力的東西,勾上了她的手!不待佩玖抗著水壓將眼睜開,那東西已攀著她的胳膊勾在她的腰上!
終於,佩玖看到了!饒是那潺潺的湖水將物體映得扭曲,可她還是看清了!是她的大哥。
她露出個笑,大口大口腥鹹的湖水自她的口中灌入!應是痛苦難耐的,可她偏偏覺得甜美異常,甘之如飴。
下一刻,佩玖便沒了意識。
***
晨光熹微,汀蘭閣的院子裡進進出出的人,忙亂的不遜於接生!
屋裡,將軍、將軍夫人、穆景行,一家人皆守在床前,淚眼朦朦的望著床上躺著的人兒。
「水都拍出來兩個時辰了,身上也照大夫說的暖乾擦淨了,怎麼人還是不醒?」穆閻搓著手,腦門兒青筋暴起,急的團團轉。
菁娘坐在床畔,一隻手抓著女兒的手,一隻手捏著帕子捂在臉上,久久移不開,只聞得哽咽聲連連。
穆景行直愣愣的杵在床前,輕易見不著落淚的那雙黑眸,這會兒止不住的有東西滴落。即便如此,亦是克制了的。若非父親母親在,他早便要怒吼上幾聲!
昨晚怪了,他半夜被夢魘驚醒,渾渾噩噩的下了床穿上靴子就去看隔壁院子!可出了門,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搬府了,如今再想看一眼佩玖,已不是跨過一道月拱門便可看到的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一塊巨石壓著!憋悶的喘不過氣來。之後,鬼使深差的他騎了馬,回了將軍府。
原本穆景行只是想在佩玖的窗前站一會兒,聞聞她院子裡的花香。可到了汀蘭閣後,他竟意外的發現閨房的門敞著!屋裡床上沒有人。
當即便有一個不詳的念頭湧上心頭,穆景行邊搜各處院子,邊將府里下人們叫醒,一起搜找。想到整個將軍府里最危險的地方,當屬西跨院兒里的水榭,穆景行很快便衝去了那裡。果真,遠遠便聽到湖裡的求救掙扎聲。
人救上來後,請來大夫來看了,大夫說得虧穆景行水拍的及時,故而沒什麼太大的危險,於是開了幾服藥便走了。然而這都天亮了,人還未醒過來。
「咳咳——」一串兒明顯氣力不足的虛弱咳嗽聲,將一家人的目光吸引過去。佩玖醒了。
「玖兒」
「玖兒」
……
每個人都親口喚了幾聲後,就見佩玖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長長的睫羽上掛著晶瑩細碎的水珠兒,沒有平日的靈動,只讓人看了疼惜。
佩玖平躺著,故而最先入眼的便是站在床前的穆景行。看到他時,她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如枯燈復燃般,亮的動人心魄。
她張了張嘴,發現太過虛弱說不出話來,於是又試著抬了抬手。見佩玖的手指動了動,穆景行不由得眉頭一蹙,他竟從佩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強烈的需要!
顧不得父親母親也在跟前,穆景行一把握過佩玖的手,又驚又喜:「玖兒?你想要什麼?」
她想要他。可他已然握上了她的手,如此便夠了。佩玖安心的重又闔上了眼,此時這層薄薄的眼皮似有千金之重,她想歇歇。
可見佩玖眼中光華落去,穆景行跟著也顯露出一抹失落。她的需要,看來不是他。如今的他,近乎是她的夢魘一般。
不然她如何會想不開去跳湖,也不肯嫁他。
穆景行知道,佩玖此時是醒著的,他便將心中懺悔說了出來:「玖兒,是大哥錯了,大哥不會再逼你了。」
「你只想要個大哥,那我便只做你的大哥。一直照顧著你,直至你遇上良人,我便送你風光出嫁……」說到這兒,那哽咽終是壓不住了,伴著大顆大顆的淚珠子潰堤而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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