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陈宝香突然叫了一声。
肩上的伤口又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他回过神,拿了药放下帷帐,剥开衣襟看向她的右肩。
“还在渗血,这马飞草难不成也是假的?”
“不是。”
陈宝香拆开包在外头的白布,“我的伤口愈合得慢,打小就这样,别人摔破皮七八天就好了,我得要一个月才能彻底结痂。”
血将皮肉和白布粘连在一起,她使劲一扯,张知序冷汗都下来了。
“别动!”
“得拆开上药呀。”
“我知道。”
他吸着冷气接过她的动作,“我来吧。”
大仙起身去打了热水,回来压着凝固的血渍一点点地抹。
肩上不疼了,倒是痒痒麻麻的。
陈宝香有点不适应:“这是不是太磨蹭了。”
“少废话。”
他没好气地道,“你喜欢疼我不喜欢。”
粘连成一片的血慢慢化开,皮肉撕扯的灼痛也渐渐平复,大仙取下白布,拿过药粉轻轻地给她敷上。
肌肤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不疼的。”
他下意识地朝伤处吹着凉气,“马上就好。”
陈宝香怔住,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他温柔的手指。
“怎么?”
张知序似有所感。
“没。”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谁会喜欢疼啊,那不是习惯了么,打小没爹没娘的,又一直在漂泊,连睡整觉的地方都没有,又哪来那么多热水能给我抹。”
动作一僵,张知序眼睫微颤:“你……不是还有个教你写字的婆婆?”
“叶婆婆。”
陈宝香点头,“她是个好人,自己都吃不上饭了,还把我捡回去照顾,心地很善良。”
“不过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操心,磕着碰着了也不会告诉她。”
“我有些想她了。”
陈宝香叹息。
张知序心口一撞,酸涩之感波澜四起。
他抬头想看看她,却只能看见四周低垂的灰色床帏。
脑海里不由地想起了谢兰亭说过的话——
“你是生来就不愁吃喝的,可这上京多的是苦命人,就说我要赎的那个花魁,她家里有醉酒的爹、瘫痪的娘、还有赌棍的弟弟逼得她不得不入这行。”
“人间多的是不得已,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好命。”
当时听来还在嘲笑谢兰亭,可现在知道了陈宝香的过往,张知序突然觉得可笑的也许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