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小五郎简直翻得心中气恼,胡乱从压箱底抽出一根金条来,想也不想就塞到樱樱手中,“给你!”
沉甸甸的一根金条,压得樱樱手腕一酸,差点掉出手心。她眼睛被金条反射的亮晃晃日光给刺了一下,心口却砰砰跳动起来。
她一路北上,虽有陆家时时打点,但她平日忙着准备各色礼物、装扮自己、笼络下人打听消息,哪里都要银钱开道。而她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攒的银子,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谁料小五郎这样大方,出手就是一根金条!
她正要矜持推脱,一句“五哥哥不必如此破费”
还未说出口,身旁的四郎已经叫了起来:“小五,叫你向樱樱表妹赔礼道歉,你怎能用这些黄白俗物折煞表妹!”
樱樱手里握着那沉甸甸的金条,只恨她同四郎少玉不能心意相通,她最缺的就是银子呀!再没有比送她银子更好的礼物了呀四哥哥!
世家子弟相交,多是以文会友,讲究文雅风趣,像五郎陆怀玉这般直接塞金条的的确是少数。他也觉得自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礼物,就用银子来打发表妹的行为的确有些粗鲁了,摸摸后脑勺,尴尬道:“表妹,不如我再寻个其他东西赔礼道歉?”
“表妹是喜欢前朝大家的书法琴谱,还是孤本棋谱,或者美人图?只要表妹想要的,我都给你弄来!”
樱樱咬唇看他,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纠结。她既舍不得这能解燃眉之急的钱财,又不想在人前折损了自己小淑女的形象,落得个“贪财”
的评价有碍名声,她只能看着小五郎,希冀他能不那么“通情达理”
。
“今日的课业都完成了?”
低沉的一声在众人身后响起,小五郎立马反应过来是三哥来了,他可不敢让三哥知道自己差点用银钱折辱了表妹的事,紧张得攥住樱樱的手,将那金条藏在她袖中,这才转身过来勉强笑道:“三哥。”
接着,他开始磕磕绊绊地回答他三哥的问题,“课业都完成了,我在给樱樱妹妹赔礼道歉呢。”
早在远处廊下围观了全程的陆云渡挑眉一笑,话里有说不出的玩味,“噢,那妹妹原谅咱们五郎了吗?”
不知为何,一听见陆云渡这慢悠悠的音调,樱樱就能隐隐察觉到他话里的不怀好意。经过前几次吃亏,她不敢在他面前耍滑头,老老实实道:“五哥哥待我很好的,我不敢怪五哥哥。”
“那就好,为兄也能放心了。”
陆云渡淡笑道。
“三哥怎的还不放心我?我可是花了好大心思给表妹找礼物!”
陆怀玉此话一出,樱樱似乎已经听到藏在袖子里的金条插翅而飞的声音。
果然,下一刻世子爷就道:“五弟送了表妹什么?也让为兄开开眼。”
樱樱花了好大力气才从袖中拿出拿根金条,她本还万分不舍,但瞧见世子爷眼底那点轻讽,她突然心生怒气,“啪”
地一下把金条塞到他手里。
不就是一根金条吗,他何必这样看不起自己?她不信日后她挣不到!
金条拍入掌心的声音清脆可闻,饶是不懂两人之间眼神官司的四郎五郎也察觉出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只当是表妹觉得被折辱了心中委屈。
四郎陆少玉想也不想,就把樱樱拦在身后,大着胆子道:“三哥,你别吓着表妹了。”
小五郎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在他看来,表妹直爽可爱,一点都不像金陵城中别的贵女那般扭扭捏捏,若是被人冒犯了,必定要记恨上十天半个月,哪会像表妹这样好说话?连被他用黄白之物冒犯了都不生气呢。
陆云渡不说话,只慢慢握紧手中的金条,淡然看着眼前的两个堂弟。两个小郎君迎着三哥的目光,无端地察觉到万分压力。
他虽然排行第三,但府上的大郎君是庶出,平时碍于身份不会主动管教小郎君们,嫡出的郎君也对大郎君不见得有多恭敬,只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地和平相处着。
至于二房的二郎君,信奉的是道家玄学那一套,同府上其他郎君都不一样,向来是最放浪形骸、风流成性,没个正经模样。二郎非但不会管教弟弟们,反而还撺掇纵容着弟弟们混玩。小郎君们喜爱二哥哥,但也算不上敬重。
唯独对三哥,早早就跟着家主侯爷在官场上行走历练,平日性子最是威严冷淡,叫弟弟们都心生畏惧,从来不敢忤逆。
只是虽然心中害怕,但也不能叫表妹被三哥欺负了去。
看着四弟张开双臂把那丫头护在身后的样子,陆云渡眉头微皱,这才进府几日的功夫,这丫头不仅勾搭了二哥,还哄得四郎都敢忤逆他了?
偏生樱樱自以为找到了庇护,躲在四郎少玉身后,冲这个害得她到手钱财又飞走的人瞪眼,看得陆云渡简直想伸手把她捉出来收拾一顿。
但他到底忍住了,只把那根金灿灿的金条在手心拍着,笑道:“表妹性情高洁,想来这些黄白俗物是看不入眼的,那我便替表妹收着,表妹什么时候想要了,便来寻我吧。”
说着,他堂而皇之地将金条塞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