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钱你只知道钱,你知不知道妈妈只要你好。”
“我知道,”
秦肖肖低着脸,又在摩挲腕上红印,“但你希望我好和花那个冤枉钱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你不花钱,我过一阵子也就会好了。”
“你最好是。”
萧琼华眸子湿润,走出一段距离才把装着平安符的锦囊递给她,“喊你每晚上放枕头底下,就能睡着觉了。”
“好。”
秦肖肖听话地放好,果真不再半夜醒来。
她们的旅途还剩几个月。秦肖肖昏迷不醒的时候,家人帮她办了一年休学,萧琼华正好辞职想换个工作,休息一年带秦肖肖到处走走。
她们去了大江南北——的精神病院。无论诊断结果怎样完美,萧琼华就是直觉自己女儿病了。类如这种抗拒把小鬼驱逐出身体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干,她常常自说自话,别人询问时又立即反驳说自己没有说话。她记性变差了,前一秒告诉她的事情她后一秒就忘了。
萧琼华常想女儿还能活着就好,却又心疼她这样年轻,不想她这样稀里糊涂地活。旅游既是散心,也是想办法治病。
看了无数开阔之景,秦肖肖笑颜肉眼可见地多了。
不到一年的愉快时光很快过去,到了该回学校的日子,秦肖肖愁眉苦脸,痛苦地想证明自己有病。
“晚了。”
全家人给她送进机场。
秦肖肖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遮光板,高空上看见一片小宝塔一样的云层,她摩挲着手腕,嘿嘿笑道:“小鬼,哼哼,没坐过飞机吧?”
旁边人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她,默默坐得远了一点。
秦肖肖留级一年,将之前学过的课程又再学一遍,依然吃力。
“怎么会这么难?”
她蹲坐在宿舍楼梯间,小声地啜泣。楼里有电梯,几乎没有人来这里。
“我难道真的智力有问题么?”
声控灯黑了,一瞬间,秦肖肖感觉小鬼坐在她旁边抱着她,她止住了哭,小心翼翼地感受着,直到有人从楼道路过,声控灯亮起,她旁边空无一物。
多亏了神婆的话,秦肖肖愈加相信有小鬼跟着自己,她时不时感受非常强烈。比如睡觉遇上鬼压床,她不觉得难受,心想小鬼一定是只好看又香香软软的小鬼。
有段日子舍友接二连三脱单,秦肖肖忽然有了危机感,也很想要男朋友。她跟自己说:小鬼小鬼,你来我梦里吧,我们谈恋爱。
但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她一次也没有梦见过他。
毕业后,秦肖肖在家乡的一家医院工作,每天忙成狗。她渐渐忘却少女时期对自己独有的貌美小鬼的幻想,而倾向于相信自己确实有精神疾病,她每个月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聊聊自己看见的虚无的东西。
“我总幻想有另一个世界,这幻想来自于我十年前看过的一本小说,我觉得我去到过那里,对里面一些地点有精准清晰的想象。但我完全想不起来我在那里发生过什么,我对于里面的人物也很陌生。”
医生说:“可能您对小说里的某些情节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加上您想象力丰富,记忆和想象混合在一起,现实和想象之间的界限模糊,记忆出现混淆,你可能希望去到过那个世界,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再度影响您的感知。”
秦肖肖道谢后离开科室,于走廊路过楼中央的露天小花园,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葱翠叶片上,秦肖肖安静地看了许久,熟悉感又涌上心头。
周末回家吃饭时,萧琼华给她推了一个男生的社交账号。
“明天,去相亲,那男生我看过照片,长得一表人才,你们一个年纪,以前在一个学校,没准是一个班呢,天大的缘分啊。”
一晃眼秦肖肖已经是奔三的人,她作为一个忙碌的医学生,母单得理直气壮。对于人生大事,她还记挂着当年幻想过来场梦中恋爱的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某只小鬼。
她自己都乐了,别人网上谈恋爱,她梦中谈恋爱。一个比一个靠不实。
她答应下来,“最好真的一表人才,妈你可别坑我。”
她纠结过是否要结婚,生活本就一堆糟心事,有了伴侣之后更是成倍地增加。但如果有喜欢的人陪伴,一切都就美好了。
第二天餐厅里,秦肖肖见到了男生。她本没抱任何期待,但相亲对象见到她后递给她一束花。
秦肖肖心情美妙起来,她不知何时变得很喜欢花。
两人落座,互相讲些家庭里父母的工作、自己的工作,饭菜可口,虽然没多少话题可聊,但嘴也没闲着。至于“一表人才”
,对面皮肤略黑,长得亲切憨厚,不是什么惊天大帅哥,只是一个圆圆滚滚的普通人。秦肖肖在饭的尾声说:“很高兴和你聊天,我见了你就觉得亲切,但对你没有想恋爱的感觉,我想要找有恋爱感觉的对象。”
对面问:“不继续了解下么?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觉得我们很合适,你合我眼缘,温柔贤惠,职业是医生,家里人大病小病你会看,我想再争取一下。”
秦肖肖摇头:“不了。”
她感谢了他的花,平摊了饭钱,走出餐馆,天色昏暗,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已成为滴柱大雨。秦肖肖撑着伞,裙角依然被淋湿,她打车回自己住处,从小区门口一路小跑回房楼,一手抱着花,一手拿雨伞和小包,拾级而上,至最后一道阶梯时愣住了。
她家门口蹲了一个身形修长清俊的人,暗光中埋着脸,白衣长发,要么是鬼,要么是古装爱好者——她不信犯罪分子胆敢打扮这么招摇来作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