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诚点点头,随即准备转身离开,不过周长风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你先去传达命令,这些天出营活动严禁携带任何武器,佩刀也不行,而且如果去玩乐…必须结伴而行,不能少于十人同行。”
“这是为啥?”
面露疑惑的谢万诚不明所以。
“防止出乱子,彼此有个照应。”
周长风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否则到时候有的你我头疼。”
打完仗回来放松一下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放任一帮子刚下火线没多久的兵去玩乐,天知道最后会惹出多少乱子来。
对于前不久才经历了残酷战争的人而言,其心绪与精神虽然看上去已经舒缓了下来,可潜意识却可能还停留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
因此非常容易做出过激举动,平常被打个趣、讥诮几句可能笑笑就过去了,但现在可不一定,搞不好一动手就会出人命的。
这种心理问题在后世叫做“战后综合征”
,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
的一类,其实是要接受心理干预治疗的,人们对之的研究和探寻起始于欧战。
在二十世纪后,因为大量士兵饱受残酷的堑壕战的折磨出现了许多心理疾病,战后许多退役士兵也有类似症状,易怒、焦躁、性格大变、对大声响反应过激,这就是所谓的“弹震症”
。
这就是战争的双面性了,科学技术决定战争形势、战争反过来促进科技的展,诸如工程学、物理学、化学、医学等等门类均是如此。
不过欧战中作壁上观战争财的大明显然没有挨过这一遭,不像英法在战后存在大量退役士兵,因此对之不怎么重视。
当年军事观察团的考察重点只局限于战术和兵器,次之才是后勤体系。
“他们对南洋垂涎已久,这两年越躁动了,这般下去…势大难违,眼下这个状况,儿臣实在是担心难以遏止这股势头。”
“无非是求快与求稳之分。”
同一天的上午时分,在弘德殿前的阴凉下,皇帝与太子二人在一前一后地边散步边交谈着。
后者仪表出众、英姿不凡,此刻神情忧虑的沉吟道:“儿臣认定这是急不得的,不宜求快。我国朝近几年经济之增远寻常,势头正盛,钢、煤之产量三年内必定赶英国,如此大好光景,若是因为备战而打乱,实在是自毁前路啊。”
经济危机自然也对大明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过由于坐拥朝贡圈的内循环,且体量巨大,所以负面影响较小。
至于钢铁与煤炭的产能,在越英国之后,大明就位居世界第三了。
“兵者本就是不得已而用之,战争岂能顺心如意?”
朱士堰目视前方,平静道:“谁不想做足准备再应战?可往往都是突如其来、迫不得已。敌人可不会等你,机遇亦不会。”
“儿臣并不畏战,只是认定如今并非恰当时机。欧战的结束只是暂时的,和平至多维持二十年,而现在马上就要到头了,佛郎机的混乱就是疾风暴雨的预演。”
“你还是持以往的看法。”
“是,待欧洲诸国再度陷入混乱,分身乏术,那才是大好时机。可若是在那之前出击,一来我国朝并未做好大战之准备,二来将会成为众失之的。”
朱士堰负手而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不可否认这最为理想与恰当。然而…势来不可止,有些人在扇风点火,他们早都按耐不住了。”
“所以应该打压、遏制之啊。”
“打压?大明本该亡于半个甲子之前,能走到如今已上奇迹,此皆顺势而为之功,逆势而为会如何……我想你不会不清楚。”
朱士堰缓缓说道:“立锲,这一点,时刻都忘不得。”
二人的交谈至此就告终了,皇帝先行离开,而皇太子朱立锲则静静地注视着旁边的石狮子。
良久,他才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