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迟仿佛只是稍作停留一般在她面前顿了顿,转身便坐在了她的侧首。
但是殷禾的视线很快又被宋书礼吸引过去了,她看着宋书礼食盒中带来的早点,一脸满足地捧着一碗馄饨,一边吹气一边吃。
她一边吃一边也没忘了招呼谢迟:“你不吃吗,一会饿了可不要说我没喊你。”
当着宋书礼的面,她不想跟谢迟闹得太僵,尤其是宋书礼之前还跟她表露过心迹。
谢迟看着殷禾一脸假情假意的笑意,面无表情。
她的语气温柔,眼中却带了些嘲讽。
阴阳怪气,假得离谱。
但是她看向宋书礼的眼神却截然不同,有一种包容的,沉静的美丽。
不同于看他时的冷眼讥诮,仿佛浑身扎了刺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迟心中仿佛猛地破了一个空洞。
他真的,如此不堪么?
简单用过早膳之后,宋书礼便邀着殷禾一同去街上逛逛。
昨日没来得及细看,今日再次走到街上仔细地逛了逛,殷禾才感慨道,怀水乡似乎比以前更加地繁盛热闹。
重建以后,好多老字号的商铺都重新开张了,殷禾在一家糕饼铺前停下,熟悉的香味勾得她馋指大动,面上尽是意外的惊喜,迈进铺子里,还没等她开口,便听宋书礼道:“老板,来两包核桃饼,一些梨干。”
他想了一下,又道:“还有两罐腌酸杏。”
这些都是殷禾最喜欢吃的,她完全没想到宋书礼竟然还记得她的口味,赞了一声:“不愧是表哥,真了解我。”
宋书礼接过掌柜递来的纸包,一边付钱一边道:“你每次来这里都点这几样,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说罢,他拿起一块核桃饼,眼里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快尝尝,看看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殷禾捏起一块核桃饼送入口中,鲜甜软糯的口感并着核桃的香气充盈口腔,她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角沾着些许糕饼留下的碎屑,睽违许久的味道让殷禾幸福得几乎要落泪:“就是这个味道。”
宋书礼很自然地,像是做了无数遍似得,抬起手准备帮殷禾擦去唇边的碎屑,却有人先行一步,指腹微微用力擦过殷禾的下唇,末了还恶劣地微微用力擦过唇角,在她的唇边落下一道红痕。
唇角的疼痛让殷禾轻吸了口气,她瞪向那个始作俑者:“你做什么啊?”
谢迟自打上了街便一直没说话,她一直和宋书礼聊得愉快,尤其是她发现宋书礼不像以前那么呆板以后,整个人像是开了窍似的,风趣幽默,又温和守礼,与他同行的一路上简直要忘了谢迟这个人的存在。
谢迟眼神淡淡地扫过宋书礼:“一直聊小时候的事情有什么意思,人总要往前走的。”
说完,他嘴角一扯,嘲讽道:“你是小孩子吗,吃个东西糊得满嘴都是。”
殷禾哦了一声,默默地又擦了下嘴,问谢迟:“这下好了吧。”
谢迟点点头,莫名觉得殷禾的模样有些乖巧,像是被小猫轻轻挠了一下似的,他微微压了下有翘起倾向的嘴角:“可以了。”
“说起来,近日河里的鲜鱼正是肥美的时候,今日春光正好,去吗?”
宋书礼像是不经意间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温和又妥帖地提议道。
殷禾小时候就是个野小子,那时候经常跟着一群孩子一起捉鱼摸狗,把殷传喜气得够呛,打又舍不得打,最后也拗不过她这个倔牛一样的性子,索性就放任她去野,殷禾就是在这个时候跟宋书礼熟起来的。
他自小便是个温和安静的性子,两家离得近,殷禾每次犯了错便从他家的墙头翻进去,逼得宋书礼小时候帮她背了不少黑锅。
是以虽然那时候殷禾觉得宋书礼人虽然呆板了点,但是人确实不错。
等到长大了,殷禾倒了渐渐收了小时候那么张扬的性子,至少面上看着也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三人租了一艘小船泛江而行,谢迟闭目靠在船舱内,脸色有几分苍白,只是殷禾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一上船便像是游鱼入水,整个人分外地放松惬意,她嫌船舱里憋闷,跟着宋书礼站在船头,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江风。
岸边细柳绮陌,芳草如茵,春花繁盛开在枝头,春江好景尽收眼底。
一路上和宋书礼说说笑笑,殷禾那股近乡情怯的情绪也散得七七八八,正闭着眼,却听见宋书礼的声音被江风吹的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耳朵里:“阿禾,你与泛雪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路上,你都不像以前似的只看着他了。”
殷禾道:“是吗,我都没注意。”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殷禾睁开眼,侧首看了一眼宋书礼:“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她以前是怎么样的,她最清楚不过了,无非是成天跟在谢迟身后做他的尾巴,成天喊八百遍他的名字。
但是那些事情,总惦记着,就好像她一个人一厢情愿似的。再说,她也不想过回以前那种只依赖着一个人的生活了,想想都觉得可怕,这和菟丝花有什么区别。
不如忘了。
宋书礼没吭声,半晌,才道:“你是不是……”
他的声音太低,被江风吹向远处,殷禾有些没听清,凑近了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宋书礼被她突然的靠近似乎吓了一跳,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暴雨砸落,整片心河都嘈杂起来。
你是不是不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