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准备稍微充分点,梁毅叫了他开烧烤店的表哥,开家里店铺的面包车,还备了炉子和食材,说要海滩烧烤。
至于耗子,他带了充气床和音响,要不是车里地方不够大,他还要把卡拉ok机带上,十足一个乐天派。
再看柳江,他的设备倒是简单些,一个吉他包,一个带随身物品的背包,他本来是想带相机的,但考虑到海边不好拿随身物品,他还是作罢了。
他还穿着那件宅男哥同款的迷幻扎染t恤,裤子换成了条沙滩短裤,脚上洞洞鞋一套,就准备出门了。
最后看我自己,除了揣在左面口袋里的手机和临出门前从柳江家冰箱里顺手牵羊来的奶油汽水,浑身没有其他随身物品。
极简主义的生活,有点像我上课时的样子。
我向来都是除了教材只有一个笔记本,中性笔只用红黑两色,至于那些复杂又全面的错题本,我从来没做过。
但现在带着极简主义风格出门,我却多少有点不安定的感觉,一方面是因为我预感今晚真要让我爸妈注意到我的异常了,另一方面,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柳江一起外出过夜。
车上吵吵闹闹。
梁毅他哥也是个火热性子,兄弟两人在调频里开了本地新闻,热火朝天争论着市内烧烤店的用料与滋味,耗子在中排车门边的座位上靠着,胳膊肘夹着呲水枪稳定身姿,手里正捧着手机,热火朝天打着排位赛,时不时朝前排座椅擂一拳头,让梁毅轻着点闹。
我和柳江在后排。车不大,前方的战火时不时波及到我们这里,柳江倒是比平时安静,就在我发呆时,他忽然用胳膊肘捣了捣我。
“听歌吗?”
他问。
所以在通往海边的半小时车程中,我和他一人一边耳机听了几首欧美摇滚,几首日系摇滚,甚至还有班里女孩喜欢听的kpop。
我摘下耳机,一脸疑惑地和他对视,他耸着肩膀,甚至给我一种他能放下耳机来跟音乐跳一段的感觉。
我们没去景区,去了一处本地人才知道的野海。车停好,后备箱拉开,简易折叠桌和烧烤架摆好,梁大哥开始扇着扇子点炉子,梁毅在旁边帮忙,他们兄弟俩一唱一和,我们外人没了插手的余地,只能被迫去海边看浪花。
石头海没有南方沙滩的细腻,没有那么鲜明的碧水蓝天,倒是多了一丝属于大自然的空洞凉意。
我站在离水面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听水打礁石的轰隆响声,柳江站我旁边,已经一左一右把鞋子甩下来,趟下水去了。
盛夏傍晚,热得仿佛在煤气里行走,海边还好些,站在水花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打到的地方,我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块地上的鹅卵石,清凉而恣意。
柳江在水里踢踢踏踏转了几圈,又冲回岸边来。鹅卵石中隐藏着贝壳和甲壳类动物,柳江走了几步便被扎得一直跳,但他还是坚强地一路蹦到我身边,然后开始脱上衣。
“我下水游一圈。”
他说着把衣服甩到我脚边,“你不下来吗?”
我用脚把他扔地上的上衣勾起来,在手里抖了抖,回他:“算了吧,我没带泳衣。”
他一愣:“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借你一件我的了!”
“借我泳裤?”
我眉头紧了紧,“泳裤这种贴身的东西你还到处借啊?”
他不说话了,退进水里,不知道从哪儿摸了只贝壳,高举着朝我这边扔过来,嘴里大喊着:“你居然还敢嫌弃我!”
我可没嫌弃他,我只是在质疑他的举动,他肯毫不犹豫地借我,一定也肯毫不犹豫地借别人。
我去捡被他扔上来的贝壳,朝他扔回去,水里的移动不如岸上快,胜在他有水体做掩护。几番来回之后,他对我喊:“一起下来淌水呗!”
我又向他强调了一遍:“没带泳衣!”
自己一个人在水里转估计是没意思了,柳江退回到岸边来。
他的确长高了,茁壮向上长着的个头并没有影响他长肉,肩膀到后背的线条舒展,覆盖了一层薄而紧实的肌肉。太阳落到海平线上了,他青白的肤色盖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有种不同于他平常气质的暖意。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我加快语速:“那要不脱光了下来游吧。”
“啊?”
我的表现即我的所想,“这里是公开海域,裸奔违法啊!”
柳江的反应也简单直白:“你自己不好意思吗?我陪你脱也行。”
我没回话,回头向岸边不远处看,耗子游戏打完了,在陪他的小女神视频,梁家兄弟两个依旧在烤架前忙活着,各司其职,没人注意到这边。
再转回头去,我对上了柳江的视线,他朝我招招手:“这边来。”
石头野海在一处平缓的悬崖之下,从一处长了野草的土路下来,可以直达观赏落日的平台,再往礁石后面走,就是一处视野不那么好的浅海。
浅海处现在没人,只有我们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我在礁石上,他在水里面。
这边看不见落日,直到余晖消失在凸起的岩石后,柳江跟我说:“好了,现在没人能看见了。”
只剩我俩,我却开始紧张了。关了灯还好说,有澡堂氛围加持也不错,但在这种公开的海域,我们谁也不愿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踟蹰半晌,我心一横,兜头脱掉了上衣,扔在一边的礁石上,转脸便看见柳江在看我。
和他比,我肌肉更加结实点,这算是我的天生优势,从小爆发力和耐力都不错,还差点被校体育队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