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你只许围观,不许动手。”
时逾白低声呵斥。
青坛主紧抿着唇不说话。
时逾白见已失了柳丞相,干脆将手指放到唇边,一声胡哨之下,太初教人立时停手后退。
时逾白朗声道,“既然侠义盟主动替百姓主持公道,那我们就将这贪官交给你们处置,希望侠义盟不负侠义之名,还那些含冤受屈之人一个公道。”
这话轻飘飘就将侠义盟架在高处,若是接下来柳丞相之案没有定论,定然会受天下人唾弃。
沈星辞微微一笑,“相信朝廷自然会查清真相,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如此多谢沈盟主,若是不能天下大白,我太初教不介意再多跑一趟,为民除害。”
“不必客气。”
沈星辞负手而立。
时逾白微微咬牙,“今日与沈盟主讨教未能尽兴,不如你我相约一年后在少阳山一决高下。”
“必如约而至。”
沈星辞目光隐隐望向青坛主。
时逾白跟着侧目看了青坛主一眼,忽然勾唇,“恭候大驾!”
青坛主在一旁垂眸不语。
沈星辞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声音却忽然和缓了几分,“柳丞相之案,我必定负责到底。”
青坛主忽然抬头望了他一眼,唇角微勾,“希望沈盟主说到做到。”
时逾白拉起青坛主,纵身跃上高墙,太初教众人掩住兵器,散入人群中,一时竟如鱼入大海,再也摸不到踪迹。
之后柳丞相下狱,所述罪行,桩桩件件皆查实,证据确凿,数百人得沉冤昭雪。其中自然亦有侠义盟尽心尽力奔走查证的功劳。
为安民心,朝廷未敢问责太初教,只暗中打压。太初教亦一改作风,十分低调,与侠义盟的冲突剧减。
故而那次之后,沈星辞虽暗中留意,却未曾再听到太初教青坛主的消息。
二人再见面竟已是少阳山决战之后,沈星辞身重奇毒之时。
君心似我心(二)
沈星辞以为,那是上天对他最后的眷顾,特别在她偷偷抱着他落泪那一刻,他以为她对他不是因为怜悯,以为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其实也一直喜欢着他,他不是独自一人在面对这世上的苦难,他还有她。
想到这里,苏辞唇边泛起苦涩之意。
青棠望向苏辞的目光微讶,“为何你我斛水镇初见之时,你说自己叫苏辞?”
“我本名苏辞。我父母原是苏州普通商户人家,我幼时早慧,过目不忘,三岁就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我父母对我期盼颇高,认为我日后定能高中状元,入朝为官,脱离商户籍。然而在我5岁那年,随父母回家省亲,路上却遇到了山匪,那山匪心狠手辣,见人就杀,我母亲抱着我奔走,却被一悍匪追上来,一刀刺穿了胸腹,她带血的手抹在我身上,在我耳边低语,让我闭眼。我领会她的意思,闭着眼睛装死,那些人也未料到半大的孩子竟有这般心机,只以为那刀连带捅死了我,未曾细看,就带着财物准备离开。恰逢我师父沈忘川路过,见那些人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就将他们都杀了,又准备将我家人就地掩埋,摸到我的时候,才发现我还活着。”
那时的苏辞,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里虽有惊惧,却十分冷静,“你帮我报了仇,是我的恩人,我日后定会报答你。”
沈忘川见这孩子竟如此冷静,不哭不闹,有些惊奇,温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辈中人应为之事。”
“对你只是举手之劳,对我却是天大的恩情。你施恩不图报,我却不能当真不报。”
见他如此懂事,沈忘川摸了摸他的头,有些愧疚,“若是我早来一刻,兴许就能救下你的家人了。”
“世事难料,你不应该怪自己。”
沈忘川没料到苏辞小小年纪,竟看的十分通透,难得夸了一句,“你这孩子倒有些胆识。”
苏辞跪下来冲沈忘川嗑了个头,“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教我武功,我日后也想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救无辜之人。我记性很好,但凡见过的,皆能记在心中。”
沈忘川没想过收徒,有些犹豫,“我的剑术,不是聪明就能学会的,还讲究悟性。”
“你若肯教我,我能学会多少是我自己的本事,你无需替我担心。”
沈忘川有些失笑,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我哪需要你这娃儿来教我。我的徒弟要继承我的衣钵的,若是悟性不好,只能学到一两分,岂不是令我一身绝学失传?不过你可以跟着我一个月,若是你悟性足够,我就收你为徒。”
那时沈忘川也没料到苏辞不仅悟性奇佳,还因为比常人聪慧,最后不仅学到了十成,还青出于蓝,练出了自己的剑意。
苏辞初时练剑惯用左手,沈忘川也未曾指正,直到五年以后,已十分纯熟,沈忘川才道,“左手使剑虽能出其不意,但却容易被敌人针对你的缺点找寻到你的破绽,所以你还需学会用右手。”
苏辞又花了七年,才将右手练的和左手差不多,连日常吃饭喝水,都仔细矫正,不露破绽。
少年苏辞不拘小节,学成之后忽然说要给自己改名叫沈星辞。
沈忘川骂他,“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能一时兴起,说改就改。”
苏辞却道,“名字不过一个代号,我父母虽生养我,却没想过我会成为一名剑客,你待我如同再生父母,自然希望我日后行侠仗义,传你威名。等我出了名,江湖人说起沈星辞的时候,就能想起我是沈忘川的传人,我们师徒二人,一起受人敬仰,名传千古,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