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靠着额头,呼吸平稳地交缠在一起,珠玉半闭着眼睛,笑着说:“绕来绕去,还是走到这里了。”
“不好吗?”
他也笑了。
“挺好的。”
“哪里好?”
“地毯好,软和。”
斯昭睁开眼睛,起身压在她的上方,“地毯好,还是我好?”
“地毯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啊!”
还没等他满意,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嘀咕道:“暖气更更好。”
“我呢?柳斯昭不好吗?”
他都要被气笑了。
“再好也不是我的呗。”
她很小声地说。
他躺下来,手指上把玩着她的头发,声音也轻了,“事儿一完,你就要回去了,我早知道。所以不想给你把事情办那么快,但不办,你又忧愁,要不是出了你爸结婚那事儿,我还不想那么快出手。”
珠玉伸出食指,指了指天,“奥林匹斯山上的希腊诸神,看待凡人的心事,就是这样的吗?”
他笑了起来。
他们避而不谈终将分开的事。两个人相遇相爱,然后一方为另一方而改变自己该走的路,这只有最年轻的人才做得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就离开,这是珠玉的想法。她不知道斯昭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他恳求她留下,她也许会动摇。
不过,他一次都没说过。
这样也好,大家都省去了这些麻烦事,不必在情感中过多地消耗自己。
十二月一到,镇上的人都开始为春节编排社火节目。踩高跷、舞龙舞狮、舞彩旗、五猖神出行内容之混杂丰富,令人眼花缭乱。
三嬢嬢以前是高跷队前成员,他们这个队伍从前参加过全国比赛,拿过金奖,上过电视,上过报纸。现在三嬢嬢作为老前辈,一到这日子,都要去队里做做指导工作。
珠玉现在在家彻底闲了下来,就被三嬢嬢带去社区,做社火节的后勤工。把旧道具搬出来晒太阳、清洗彩旗、缝缝补补五猖神的旧衣。
她上高中的时候,出于好玩,跟同学一起去冰淇淋店打过工,那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这个人,好像很适合干体力活,一忙起来,脑子就被梳理得很规整。可以一边做事,一边想事,而且心平静气。
手里拿着大头针补衣服的时候,她有很多时间去思考目前的情况,不留就不留,我也不稀罕你留。
入冬以后,三嬢嬢晚上常煮羊肉汤,只要煮这个汤,她必定会打电话把斯昭喊来。那天他开着车把一整头羊送到家里,她当场被惊到了。
好家伙,哪里有人一买买一整头羊的,要不是咱家人多冰箱大,寻常人家的冰箱塞都塞不下。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珠玉从不主动和斯昭说话,仿若两个人是陌生人一样,他倒是能和家里其他人谈笑风生。
一来二去,全家人都和这个小伙子熟稔起来。熟稔到一个程度,免不了就要问点个人问题。
“对象有了吗,小柳?”
某日三姑夫这么一问,让正在喝汤的斯昭勺子一抖。
珠玉垂下眼皮,只看自己的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