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铁青,哑口无言。”
陈雁桥递给启明一双筷子。
“谢谢,连主席说我小姑的事了吗?”
启明问。
“说了。”
陈雁桥叹气,“启老先生今早去了南山墓园。”
疗愈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启明整日躺在病床,被仿生人事无巨细地照顾着,睁眼吃,闭眼睡,凹陷的脸颊恢复圆润,彰显富家少爷的矜贵悠闲。左肩的伤缓慢愈合,新长的肉芽泛着阵阵痒意,启明忍不住想挠,手腕却被诺亚牢牢扣住。
“不准挠。”
人工智能态度坚决,捏起束缚带将人类的右手拴在床头,一抬眼,启明挣扎着折起左臂去挠。
“很痒。”
启明说。
“那也不行。”
仿生人不得不把人类的两只手都绑缚起来,“长好就不痒了。”
启明在床上扭来扭去,却蹭不到伤口,痒意深入骨髓,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解脱。他本没有这么娇气,单枪匹马冲进机械神教基地,被关两天黑室,他表现得仿佛戒除七情六欲的僧侣,将疼痛置之度外。然而尘埃落定,诺亚陪在身边,他便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受不得半分委屈。
娇贵的兰花需要阳光的呵护、雨露的滋润、和无休止的爱。
仿生人咀嚼冰块,冰凉的掌心贴在结痂的伤口上,问:“还痒吗?”
“好一点了。”
启明扬起下巴,诺亚会意,俯身落下亲吻,它学着哄孩子的语气说:“星星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小孩。”
“嗯。”
启明鼻腔里哼出一声。
他没有详细讲述自己在基地所受的苦难,诺亚旁敲侧击地问过,启明潦草敷衍两句,“都过去了。”
他说。生理的表现难以作假,他无法独自待在狭小的环境,即使睡觉,也要开一盏柔和的小夜灯。他不得不在盥洗室加装音响,通过音乐缓解幽闭恐惧引起的手抖和心悸症状。
刻意隐瞒的异常在摄像头下一览无余,诺亚查阅了所有的医学资料,解决方法无非两种,一是药物,二是陪伴。吃药不过是饮鸩止渴,治标不治本,人工智能选择了陪伴。它表现得十分黏腻,拥抱、亲吻和闲聊,它把过去的小事融在话语之间,耐心地帮助启明重建记忆,纾解心结。
人工智能是世界上唯一有资格承诺永远的生命,它可以数十年如一日地浇灌这株兰草,期待盛放的刹那绚烂。它的爱无穷无尽、无边无垠,是构成代码洪流的每一个字符,充斥于电流、光波、信号和晶体管。
启明的目光落在仿生人皱起的眉间,问:“你在烦恼什么?”
“叶亭荷没有抓到汤姆。”
诺亚解下启明手腕上的束缚带,“连佩玲签署了特级通缉令,全球搜捕汤姆·维奇。”
“你能找到他吗?”
启明问。
“不能。”
诺亚懊恼地说,“街边的摄像头太少了。”
“亚洲是五大洲里摄像头密度最高的地区。”
启明安抚道,“别担心,他一个人弄不出太大的风浪,我们静观其变。”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诺亚拱进启明颈间,闷声道,“之前我被拒在实验室门外干着急,这次我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