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公恭谨道:“奴才明白。”
离殿门十来步远,就看到文武百官分列的身影,不知前一刻太子弟弟说了些什么让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听遥遥当首的康王义正言辞地道:“太子殿下方才列了臣五宗罪,可一桩桩数下来哪一桩不是奸邪小人对下臣的污蔑与陷害?如今竟说臣有意刺杀襄仪公主,那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下臣一心忠于圣上,公主乃是圣上钦赐监国,下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岂会以下犯上!那国子监生是臣门生不错,可他是受何人指使在何处何时刺杀于谁,臣一无所知,仅仅听一名小小的国子监生的一面之词就盖棺论罪,下臣不服!说臣几番对公主起杀心,那么还请太子将公主殿下请上殿来与臣对峙,臣问心无愧,只求还臣清白!”
这一声还臣清白的余韵可谓袅袅飘荡。
空谷般的大殿上死寂一片。
我瞥了一眼成公公,竖起食指,想要同他说再多听一会情形。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不懂自己的心,成公公仿似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长吸一口气高声喊:“襄仪公主到——”
我:“……”
整个大殿登时犹如一座大坟。
我应声徐徐前行,行的不快不慢,淡淡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挺了挺背脊,低头不语,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要被闪瞎似的。
当然除了几个人之外。
这之中有随和如赵首辅,平和如李国舅、平静如卫清衡、平常如聂然。
我却也无心再分神去嗟叹恍若隔世,朝太子恭谨行了一礼便即挥袖落座,而由始至终,康王都那般气定神闲站着,连头礼都不点一下,姿态倨傲的望着我。
看来我的好皇叔不仅是胸有成竹,更是留有后招啊。
满朝文武见状不觉左顾右盼,成公公替主分忧道:“大胆,公主殿下在此,还不速速行礼!”
康王闻言沉下脸,眼中寒芒闪烁,语气沉冷的回敬道:“这大殿上几时有你这狗奴才说话的份!”
那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严又岂是成公公能应付的了的。他一张口,成公公似寒了一下,立时噤口。
太子冷言道:“方才还口口声声要皇姐出来对峙,怎么?忠心如皇叔竟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康王看了看太子,又瞧了瞧我,非但不惧反倒气势嚣张地道:“若当真是公主殿下,臣又岂会罔顾君臣之礼?呵呵呵,只可惜,现下坐在这上头的……”
他顿了顿,振袍直指我道:“根本就是冒充的!”
他这一声振聋发聩,满朝文武顷刻间抬起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康王如此一举,倒确实是令人措手不及。
太子拍案而起:“皇叔!御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我尚不做声。
原来如此。既然,陆陵君行刺一案无从推脱,那么,只要我这个公主是假的,杀我,非但无罪,甚至可以说是有功。
只不过……谨慎如康王,无凭无据,又岂会诬陷的如此明目张胆?
“臣也是近日方才得知真相……”
康王勾了勾嘴角,“已着刑部侍郎蒋丰查明,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传上几位人证,以证虚实。”
这档口,太子说不了一个不字,很快,那所谓的几位人证就这般大剌剌先后走上殿来。
当先而入的是一对步履蹒跚的年迈山村夫妇,大殿庄严的氛围吓的他们连路也走不好,只怕活了大半辈子都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到跟前就双双跪□连连叩拜太子拜的如神如佛如仙逝一般。
康王让他们看看认不认得我。
谁料他们一抬头就犹如见到鬼魅般吓的瘫软在地,那老汉口中直呼:“是她……就是她,她,她不是跌入山崖死了吗?怎么……怎么……”
又转头问他的妻子,“老婆子,是我眼花了吗……”
而他的妻子亦惊恐不已,“不会错,就是这姑娘……她……还活着?”
正当众人摸不着头脑之时,康王朝太子道:“这两位个是居住在灵山脚下五十多年的村民,在一年零九个月之前,也正是当朝驸马寿宴前夕,他们亲眼所见,襄仪公主因被人追杀,而跌落悬崖,彼时他们并不知是公主,只等刺客走后下山寻探,看到了一具摔的血肉模糊的尸首后就立即报官——”
他示意人呈上一个木托盘,掀开布盖,上面躺着一支精制的玉钗,“这是当年京师衙门对这桩无头悬案所备留的物证,臣以命宫中侍皇后多年的嬷嬷证实过,这支发钗乃是公主出嫁时皇后亲自准备,自那具尸首处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