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没什么情绪,实话实说:她是由和妃身边的宫女带到行云阁的,而她进去的时候,和妃就已经被人杀害了。
谢霁:“朕自然是相信宜儿的,只不过和妃不单单是宫中后妃这么简单,她是周国公主,她被人所害,得给周国一个交代。朕会派刑部尚书亲自负责调查此事,结果出来之前,只能委屈宜儿在刑部待段时间。”
她的父皇聪明也无情,他不在乎和妃的生死,也不在意她的,如果这事到最后没有查出凶手,谢宜想他为了给周国一个交代,也不介意让她坐实这个罪名。谢宜没有多做解释,顺从了谢霁的决定,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里。
身怀有孕的和妃被人杀害,久安公主成了疑凶,这中秋宴自是办不下去了,但结果尚未明了,谢霁让人封锁了消息,不许人随意传播。
谢宜卸了发冠钗环、华服宫装,穿着白色的素衣被绑在十字木架上,她动了动被捆得发麻的双手。
还真把她当犯人了。
也是,谢霁把她关进了刑部牢狱里,可不就是把她归在犯人中么。
她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各类刑具挂满墙壁,青砖地板的缝隙间尚有黑红的血迹没有清洗干净,而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是放在角落的几只稻草编的篓子。
门处传来铁链碰撞的叮当声,守卫恭敬地迎了位穿着常服的男子进来,来人声音清亮:“臣刑部侍郎沈津,参见公主。”
谢宜的眸光先是落在沈津的脸上,这人长了副好相貌,朗目疏眉,面容俊秀,只是……她的目光向上移动几分,被沈津头上的饰品吸引了注意,那是条制作精巧的银制镂空长蛇,蛇尾缠在固发的银冠上,而蛇头正好搭在他的发际处,用细小的红色晶石点缀成蛇的眼睛。
如此奇异的装饰,倒是给他俊秀的脸上添了些邪气。
今日中秋,沈津本不必在刑部当值,如今出了事,他被匆匆召回刑部,连官服也没来得及换。
沈津:“为证明公主您与此事无关,臣奉尚书之命,例行来问几个问题。”
谢宜收回打量的目光,说道:“沈大人在刑部想必也处理过不少案件的,这杀人总得有个原因或是动机吧,我同和妃娘娘相交甚少,只是见过几次面罢了,哪来的什么仇怨会让我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动手杀她,大人不觉得我这罪名一开始就不成立吗?”
“况且,这个案子首要的不是证明我无罪,而是找出杀害和妃的真正凶手。”
沈津:“公主言之有理,找出凶手自然是最重要的,所以臣希望公主的答案能给我们提供些线索。”
“不知公主可还有印象是何时到的行云阁?”
谢宜回答道:“未时六刻左右,和妃身边的宫女以和妃有事找我为由,将我带到行云阁门口,而我进入行云阁的时候,和妃倒在茶案侧边,已经没了气息。”
沈津问:“公主如何断定和妃娘娘当时不是昏死,而是彻底没了气息?”
沈津这话是觉得她面对中刀昏死的人,是不敢上前去确定那人是生是死的。
“我摸过她的颈侧的脉搏,确定她那时已经死了。”
谢宜说道,“不过……那时候尸首尚有些许温度,和妃流了大量的血,半边衣裙都被血染红了,而淌到地上的血那时没有凝聚,我猜想和妃不是死于一刀毙命,而是死于失血过多,所以她中刀应该是在未时六刻前的一段时间。”
“当然,大人可能会怀疑我所言的真假,但我进入行云阁,不过前后脚的功夫,乐康公主就带了数位世家小姐也进了行云阁,大人可以询问这些人,她们看到的,和我说的是不是一样的。”
谢宜平静地一字一句叙述着,沈津眼中闪过一瞬诧异,微勾唇角:“公主聪慧,仵作验尸之后得出的结果与公主猜想的差不多,和妃娘娘是在未时五刻左右中刀的,那匕首插在了心脏下方,造成了大出血。”
仵作?谢宜没想到谢霁会允许仵作来验尸,通常为了保全妃子死后的尊荣,哪怕是死于非命的,一般也不会让仵作验尸的。
沈津:“公主所说,是在未时六刻进的行云阁,而和妃未时五刻中刀自然也就与公主无关,可是那位叫青素的宫女所执言辞却与公主不同,她笃定她是在未时五刻之前将公主带到行云阁的。”
果然,那个在行云阁忽倏然不见的宫女是不会说实话的,谢宜说道:“许是她记错了,又或是……她在撒谎。”
沈津含笑问道:“公主确定撒谎的人一定是她吗?”
谢宜直视沈津,开口说:“当然,因为有人能证明我未时六刻之前不在行云阁。”
“谁?”
“昱王。”
谢宜徐徐吐出两字。
“昱王?”
沈津的声音高了几分,迈腿上前,停在离谢宜半丈的距离,“公主与昱王怎么会遇见?”
“今日中秋宫宴,我和昱王偶然碰到也不是什么奇事吧。”
沈津继续发问:“那公主怎么确定昱王一定会为你作证?”
沈津……似乎有些激动,谢宜疑惑颦眉:“做不做证的,沈大人派人去问问昱王不就知道了。”
她和温雁之间还有个救命之恩存在,说句实话的事情,温雁不会置之不理的
“也是。”
沈津也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当,深吸口气敛去脸上的情绪,转头对一侧的守卫说道:“听见公主说的了,还不去将这些事回禀给尚书。”
守卫:“是。”
其他守卫都在门外,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沈津望着她,莫名说了句:“公主可知道进了刑部大牢的人一般会遭受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