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也往他这儿凝望著,但笙的那双眸却在片刻过後又朝他身後滑去,落在翠恐惧得颤抖不已的身上。玉璃听闻他道:「痛吗?」翠呜咽出了声,笙这才将目光挪回他身上,却掺染著些许对翠的怜惜与对他的谴责。他知道笙是想开口骂他的,但是那些言语却哽在喉际吐不出口,只有脸上惋叹的神色显出了他的想法。笙半句话也不肯对他说,就已是在责罚著他。「是啊,我是狐妖没错。」玉璃推开了笙,眸里银光流转,掀起一抹妖惑冶艳的佞笑。他到如今仍不解笙护他动机为何,也不懂自己在笙心中占何地位。似乎,所有人都比他重要万分,包括翠,包括朝歌殷人,甚或眼前初相识的陌生男子都比他来得有份量多。语气凛冽,某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傲蔓延开来,依附上他的眉他的眼,在他足以目空一切的气度中展现流露无疑。魔魅骇人。单是这抹笑,便让伯邑考打了个寒颤。「你为何不刺准一点?」玉璃指著自己的胸口,缓步朝伯邑考而去。「来,刺这里,看看你能否一剑结束我命。」「妖孽!」伯邑考感到一股强大的胁迫感窒扼了他的呼吸,玉璃幽远深长的银眸和著笑,就要勾去他的神魂。他猛然一震举起剑来,为脱离那夺人心魄的笑靥,想也不想便朝著不断逼近的玉璃刺去。玉璃轻蔑无谓地笑出声来,瞬时他五指成爪断了伯邑考青铜铸制的长剑,侧身轻挪,就要擒住他的咽喉,断了他的性命。只因一贯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则万死不得除其罪。怎知,一个身影却在此时挡住伯邑考,而玉璃皙白修长的手指也落在那人喉际。伯邑考连退几步,面色苍白。他愕然望著手上断得仅剩剑柄的贴身兵器,人全傻了。玉璃眯起双眸,点点银光自他眸中流曳而出。他的怒意并未随著外力阻挡缓和,反而愈益加剧。「杀了他对你并没有好处。」笙的声音,平静中带著对玉璃深深的眷恋。他早不知如何将玉璃导向正途,魔都朝歌,让玉璃学会了疑嗔欲念,他行事毫无圭臬矩范,为喜好而已。「那我杀了你!」玉璃愤然地道。「不行,我还舍不得离开你。」笙语调平缓地说著。尔後一丝爱恋不经意地爬上他的眼眉,散成浅浅微笑,化作浓情一片。「舍不得离开我?」玉璃冷冷地道:「但你好像忘了说一件事,你可是凡人,至多百年,你还是会离开我的。」「那之前我会守在你身边。」「在那之後呢?」玉璃恨恨地说:「又是舍我千年,弃之不顾吗?笙,你可真自私,想爱便爱,我也是有感觉的。如果你无法永永远远地留在我身边,当初就不应该救我,我情愿受雷击烟消云灭,也好过这般痛苦千年。」玉璃不爱反憎,是笙的出现让他的心再起波涛,是笙一味的自私爱恋唤起他早已不复想念的记忆。他让他该爱,却无端兴起恨意,他让他失去平静,思绪纠结沈重不已。玉璃愤然拂袖,放开对笙的箝制。他转过身去,怒视紧缩床沿瑟缩不已的翠,一向以来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没人可夺走过,别人越是阻止他,他便越是要拿到手。於是,他获住了翠。「星君……」翠瞠著眼,泪水如珠不断掉落。她惶恐地望著笙,但笙的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却染著氤氲雾气,紧锁著玉璃的背影,无视於他人存在。「你是我的!」听得玉璃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翠吓得张大了嘴,望了望四周,怎么救没人要来救她?「别伤了她!」笙说。「你管不著!」玉璃捉著翠揽入怀中,犹如当初对小璃的珍视般收纳入怀。他不顾笙的殷殷切盼,往窗边走了几步。夜幕漆黑,繁星闪烁,他只望了一眼便闭上双眸。这世间谁都无法让他倾心去信任,受过一次伤,他就该学会了。隐身而去,风拂来无情。打进了他的眼,也打痛了他的心。「我不会弃你不顾……」笙的呢喃在风中缱绻传来,犹如他的温柔,倾诉细语著。「我会寻你……无论身在何处……这颗心永远只守著你……无论身在何处……最终都会回到你身旁……」谎言。宏伟耸立於高地的朝歌,在森然寂凉月色笼罩下,宛若一座孤寂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