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见到了与自己年岁相若的卫玄。
彼时卫玄瘦骨嶙峋,都瘦脱了相,样子自然也很狼狈。那?时元璧很和气的向?卫玄打招呼,反倒是卫玄显得很拘谨,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
卫玄短暂的在元家?住了一段时间?,很快就移居别处。
那?两月里,也不知卫玄恶了谁,竟有?流言传出,说卫玄命格与元璧相克,两人只能存一个。
彼时元府上下皆觉这?个箴言可笑。卫玄空有?个爵位,但?已是孤子,人脉资源已被叛军屠尽了。再者他生父是个楚人,楚人是素来难容于朝堂之上的。
这?样一个少年,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前?程。
那?时元璧却是元氏明珠,最尊贵不过。可下人觉得可笑,元璧心底却掠动了一缕不安。卫玄刚来京城时虽十分狼狈,可元璧却觉得他危险。
对方就像是一只危险的野兽,虽一时落魄,可终究惹人忌惮。
而到了后来,元璧的预想也成了真。
十载光阴过去,如今二人之光景却仿佛印证了当初元璧的不安。
卫玄羽翼渐丰,蓄势待发,前?途不可限量。而元璧自己呢,却不过是在内庭混日子,也没?什么特别建树,而且他还染上这?等怪病,会因为心疾而足疼。
而如今谢冰柔虽能治他心疾,却大约治不了多久,这?世间?也没?什么不变之物。念及于此,元璧心里也有?些惋惜。
他口中却说道:“石修从前?也并不是个沉迷声?色之色,他那?时心存抱负,锐力?进取,哪有?心思玩乐?可自从在太子跟前?失势,他便好?似换了一个人,仿佛只能消磨于醇酒与美?人儿当中。”
元璧回答得比谢冰柔所以为要多。
元璧:“所以我不乐意去见他,见到他时,我便好?似照着一面镜子,将?我狼狈模样尽揽无遗。我仿佛窥见自己的样子,失败而落魄。”
谢冰柔微微一静,然后才说道:“对不住,元公子,我不知晓。”
旋即谢冰柔面上浮起了几许好?奇:“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会答允我来这?儿?”
元璧目光望向?前?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嗓音很清淡,说得也是轻描淡写。
元璧嗓音里仿佛也有?些捉摸不定的宠溺味道,好?似既然谢冰柔提了这?个要求,那?些陈年心结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元璧又望向?谢冰柔:“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早不新鲜,没?什么了不起。而且,你又特意恳求了我。”
元璧话语渐渐有?挑明的味道。
谢冰柔面上也流转一缕歉意,旋即又温声?说道:“可元公子比这?位石大人强得多。你克己自律,绝不似他那?样胡闹。”
元璧又笑了一下,他没?反驳,好?似认可了谢冰柔的话,可却想到自己那?个难以启齿的暗疾。巨大的压力?使他总是腿疼,
他突然发现自己今日话特别多。
元璧一向?话不多,别说如今日益沉郁,便是顺风顺水的少年时期,他也绝不是个话多的人。
可谢冰柔却十分擅长挑起话头,逗自己多说几句话,就连些自己藏在内心深处心思,居然都对着谢冰柔说了些。
元璧可并不是个喜欢坦诚之人,哪怕只坦诚部分,也令他自己十分惊讶了。
这?时节,二人已经到了石府。
元璧瞧了谢冰柔一眼:“你既不愿以宫中女官身份问案,那?不若让我递拜帖。”
他猜出谢冰柔盘算,不过顺一下她也无妨。
更何况他也想跟谢冰柔讨些东西?,不过却不能和谢冰柔说。
谁料谢冰柔竟笑盈盈说道:“那?倒不必。”
谢冰柔解释:“大兄认识客居在石府的一位族中子弟石安,算来也是石修堂侄。他特意打过招呼,让我今日前?来拜访。”
石安与谢令华曾为同窗,二人皆有?才学抱负,性子也十分相投。石修怜其才,故养在府上助其求学谋官,也是大家?族一种发展根基的常规做法。
谢令华外出游历也不是白游历,人家?也编织出一道强悍的关系网。
比起谢济怀的眼高于顶,谢令华的这?些关系网倒是很实惠,只要使的力?巧妙,就能办大事情。
谢冰柔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位大兄是既踏实,又有?本事。她求到谢令华跟前?,未曾想谢令华还真有?办法。
谢冰柔心里甚至忍不住感慨,大兄,你如此有?求必应,会让妹妹盯上你更加放肆的。
元璧倒微微有?些不快。
他本来看透谢冰柔那?些个伎俩,都已经决意顺谢冰柔意思让她利用一把?,未曾想谢冰柔居然早有?安排。
这?一时之间?,元璧心尖儿倒微微生出了些失落之感。
大约他也是盼望谢冰柔能对自己求一求的。
待入了府,谢冰柔也见到了石安。
石安如今还在求功名,尚无财力?与官职娶一名名门贵女为妻,故纳了个小妇阿贞照拂打理自己的饮食起居。
阿贞与府上女眷相熟,也请来了府中的家?伎惠娘。
惠娘与死去莺娘相熟,自是对莺娘多了解一些,只是大约并不会跟廷尉府的差人多说什么。
如今谢冰柔私下相请,也是盼望惠娘能多说些内情。
惠娘却很紧张,谢冰柔容貌温婉可亲,惠娘自然并不是怯她。可惠娘却禁不住多望元璧几眼。
元璧气质温和,但?到底出自名门,自也有?些倨傲之气。哪怕元璧不说话,也有?几分气度给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