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缓缓道:“我看不像,我看元后之意,是?觉得元璧忠纯,低调不争。既是?内卫,能力?是?其次,最要紧是?敦厚忠心?。”
太子冷冷说道:“元璧不过?是?个废物,能上什么台面。可怜我们这些认真做事之人?,只因不会藏拙,总是?不讨人?喜欢。”
太子言语之间,也?显得对元璧殊为不喜,有些看不上得意思。
胤帝病了,又有眼疾,是?时有晕眩之症。太子年轻力?盛,于是?开始替父皇处理政务。元后与天子同住长信宫,每日替胤帝念诵奏折。
伴随天子身体的虚弱,权力?开始流向健康的皇后以及年轻的太子。
太子呵斥元璧是?废物,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外兄。换做旁人?听了,还会觉得也?许太子并不喜欢元后。
不过?太子这些言语只在卫玄跟前提及,在旁人?跟前还是?知晓谨言慎行的。
这一来是?因为卫玄是?太子心?腹,二?来也?是?因为太子深知卫玄的性子。
卫玄这样的人?,你在他面前扮温文尔雅,他大约也?就那样儿。你在他跟前破口大骂,卫玄也?不会挑一下眉头。
年轻的小卫侯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像玉一样美?,又像是?冰一样的冷。他如?高山之巅的雪,可他的心?思又是?天上的云。云总是?变化多端,让人?难以捉摸。
故而太子在他跟前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本性。
年轻储君的不甘、焦躁,此刻也?是?一览无遗。
“你素来恭顺,凡天子有什么事要你去做,必定也?是?竭尽全力?。这分到手的事,总是?些难做的差事。前日里母后让你去处置梧侯府的事,这么个尴尬的内宅之事,一不小心?又会得罪梧侯,可终归还是?落在你身上。这些好?差事,是?轮不着旁人?的。”
这个旁人?便是?元璧。
只有昭华那样的小孩子,才会觉得元后更偏疼外甥章爵。其实真正的好?处,永远是?落在元姓血脉身上。别看元后平日里仿佛对章爵更热络,可母后不动声色铺路对象却是?元璧。
太子似替卫玄鸣不平,可也?许他是?有几分代入了自己。年轻的储君心?里是?有些不顺意的,于是?那份厌恶便投射在元璧身上。
卫玄反倒笑了一下:“一个人?若总埋怨不公平,那么运气也?不会太好?。”
然后卫玄补充说道:“我是?个不喜欢抱怨的人?。”
待出了宫门?,卫玄门?客荀澈便迎了上来。
荀澈向太子行过?礼,方才垂手说道:“卫侯,澈有一相识,正是?谢家公子谢令华。他家中族妹虽是?女娘,却善于摸骨验尸之术。这女娘卫侯也?是?认得,就是?那谢家五娘子。如?今谢五娘子知晓京中血案频发,愿尽绵薄之力?。”
崔芷死后,谢令华就发挥了一下自己关系网。
谢令华本与荀澈并不相熟,不过?认识与荀澈相熟的程松,在程松搭桥引线之下,荀澈便提了这么一嘴。
荀澈除了拂不开人?情,也?觉得此刻主家确实需要一个会验尸的女娘帮衬。以荀澈了解,如?今陛下招卫玄入宫,多半将这件差事落在卫玄头上。
卫玄却蓦然目光微凛,深邃的双瞳透出几缕光芒。
太子与荀澈可能还未察觉不对,但卫玄已察觉了一丝微妙了。
荀澈这样的府中门?客大约能估摸得到这桩差事会落在自己手里,但谢冰柔又如?何得知?她若无法?得知,为何又会自荐?
谢家是?无法?窥探这些朝廷之事的,更何况谢冰柔不过?是?一个女娘。这么个女娘,又靠什么算准宫中安排?
倘若谢冰柔当真算中,那倒当真有些匪夷所思。
这时候谢冰柔正和谢令华站在车驾一侧。
宫阙之外是?一片空荡荒地,是?禁止平民?随意游荡,巡检兵卫若见人?逗留,必加以驱逐。
谢冰柔也?是?托了大兄关系,方才站在卫玄车驾之侧,等?待卫玄离宫。
想到小卫侯那张脸,谢冰柔蓦然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倒生出一丝不真实感觉。
卫玄是?她梦中人?,于她而言是?极遥远不真实的存在。她也?没想到大兄这个善于交际的,居然真能把自己荐去卫玄跟前。
这有效的社交大抵就是?谢令华这样,至于谢济怀那样汲汲营营就有点儿无效社交调调了。
谢冰柔有些胡思乱想,主要还是?因为紧张。
这时候荀澈过?来,说小卫侯唤她过?去。
谢冰柔咬了一下后槽牙,便这样过?去。
今日她继续着男装,打扮得利落,头发也?是?梳起来。
不过?对于卫玄而言,还是?第?一次见谢冰柔这样装束。他见过?谢五娘子几次了,第?一次是?梧侯府门?前,那女娘倒是?应对得宜。再之后,就是?谢冰柔在元仪华跟前侃侃而谈,断出毒害稚子的真凶。
他忽而想起了昭华公主说的话,说谢冰柔着宽袖罗裙,显然是?不愿意双手沾染污秽。可今日谢冰柔却着了个男装,已经不是?初见时候打扮了。
卫玄也?想起上一次见着光景,那时谢冰柔扶着阿韶,主仆行礼。卫玄估摸着是?因为阿韶死了,这谢五娘子大约想做些什么,连打扮都不一样了。
他窥得一些谢冰柔的心?理变化,大约知晓了谢冰柔的动机。这女娘应该是?亲近婢子死了,所以不甘心?吧?
可这些动机不算重要,至少对卫玄而言,他好?奇谢冰柔可否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