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电梯的时候他问,“你搬家要帮忙吗?”
我揣着刚到手的钥匙,心想,要不是行李都在家我真想直接住这,还折腾什么了。
我摇摇头,“不用,我东西不多,再说我也会雇人帮我的。”
“这也行。”
向运成利落地说,“商业社会,能用钱解决的就少搭人情。”
前一秒主动要帮忙的是他,后一秒说不要搭人情的也是他,这不显得多少有点虚伪吗。当然,我也只敢在心里稍微吐槽一下,不由得觉得这个人也是蛮特立独行的。
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确实有点像。
向运成本来说要送我一段,我看了看路线,摇摇头说不顺路,于是也就作罢。
我自己找了附近的商场,打算稍微溜达一圈,然后回家躺一躺。
每次换工作最舒服的大概就是这段尘埃落定却暂未到岗的时刻,类比还有上学时提前订的闹钟响了按掉还能再赖十分钟的床,早上要出门却被通知下午上班等等……
归根结底,人是需要一定的与社会分离的时间,但又不能完全分割。
这种简短却有事做的时刻才能让一个人得到一种短暂却真实的自由。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发现林凌十分钟前给我发了几条信息,大意就是她刚刚一直在开会,忙的焦头烂额,问我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我把位置给她发了过去。
【我在新辰附近的新世纪购物中心,你中午想吃什么?】
【说实话,我特想吃火锅。】
我看了一下时间,还差十分十一点,我在地图里搜索了一下商场中的火锅店,最终选择了一家老北京铜锅。
林凌也同意,于是我便先去店里占位,她十一点下班,说来也快,我刚坐下不一会,她就到了。
我看她风尘仆仆的,身上还带着一种墨水的气味,不由得奇怪地问了一句。
林凌叹了一声,坐下喝了我点的金桔柠檬汁一大口,然后舒爽地吐出一口气,“别提了,我们组有个大打印机坏了,按理来说应该找行政报修,结果去了行政部说是原先负责这一块的人被开了,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折腾了一上午,好在有点成效。”
我说,“你现在又掌握了一项新技能。”
“诶,没那么复杂,其实就是墨盒没墨了,再加上安的位置不对,所以连着报错。”
“得了得了,别光说我了,你怎么样?”
此时,服务员端着个鸳鸯锅上来,一半是还未开火就辣气冲天的红锅,一半是飘着葱姜和大枣枸杞的养生锅。
我看着心想,点评上还真没说错,这老板真是个重庆人,只是用的锅是铜锅。
我说,“挺顺利的,下周一入职,刚才还定下了主管要出租的一套房子……对了,陈熙应该就是你说的朋友吧。”
林凌点点头,睁大眼睛说,“那你这还挺顺利的。对,小熙原先在我们这当过一段时间的人力实习生,只不过后来没留下,但她人还是挺热情的。”
不一会肉也上来了,林凌喜欢辣的油的咸的,即使不幸得了痔疮,只要不发作的厉害就必须吃口辣的。我正好相反,在吃辣上只能算是小学鸡,还好这红彤彤的牛油锅没怎么冒热气,不然我真的要涕泪横流了。
我们调好蘸料,又开始说话,我把今天在楼下的见闻和她说了,林凌听着便立刻反应过来。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个头不高,身边还带俩保镖?”
我立刻说是,“这个人不会是……”
“就是我们公司的,叫戚良,是个分管人事行政的副总。”
我说,“我可不觉得他像好人,那架势简直比老板还老板。”
“公司里哪有好人啊,都是利益纠葛。我们公司最开始发家的时候老板买了一个本地杂志社的办公区,在二环以里,位置不错,但是个四合院,装不了多少人,于是就打算全都把人搬到这来。”
“你们在这不是有三层吗?那块的人都过来也不至于装不下吧。”
“话是这么说,要是普通员工怎么都好,可是四合院那边的全是些高管和深得高管欢心的小领导,他们这些人各个都要单独办公区。我们这三层就算划出一半给他们都勉强,所以就借着所谓公司部门重整的名义开始裁员,归根结底还是老板看这些年北京发展太快,我们这租金嗷嗷上涨,坐不住了呗,就打算直接买,但又心疼钱。而且今年的财报比去年差不少,这才是导致裁员的直接原因。”
我听着,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波及?”
林凌把羊肉在油碟里涮了涮,也是一脸无奈,“反正就赖着呗,我们组倒还行,因为是主要业务板块,最关键的是我们领导暂时还没有要换人的意思,不过四合院的那些人过来,都是来当领导的,到时候我们还不定怎么样的。总归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我想了想,忍不住说道,“你们现在不就属于领导多了,员工少了吗,这么看也不是好事。”
“嗯,那又能怎么办呢。现在给留下的员工普调了工资,但裁了快四分之一的人,这不就是公司常用的手段,给你涨一半的工资,加三倍的工作量,再配三个分管领导。”
“你要不要考虑换一家,毕竟你从毕业就在这,也干了五年了吧。”
想起以前,林凌也有点怀念,“是啊,这些年虽然我只当了个小组长,但是工资确实随着职级不断上升……关键在于我领导事不多,而且我也给她交了好的答卷,每个月的指标都超额达成,如果考虑综合阅读、点击、互动什么的,我也是部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