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烈,很刺眼。
敏慧立在桥上,在身后树丛的阴影里,目视周莺缓缓朝她走来。
阳光下少女稚嫩的面庞镀了淡淡的光晕,那眼是黑白分明的杏眼,那唇是比樱花还娇艳的唇。
敏慧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父亲年纪轻轻就做了尚书,母亲是国公府的小姐,姨母是宫中最得宠的贵妃,而这个贵妃还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宠爱。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连敏慧这个没名字,也是御赐下的。
从来没有女孩子不羡慕她,不敬仰她。
得知罗百益许是有了心上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不长眼的女人用下作手段迷惑了罗百益。他连她都瞧不上,都不耐烦,会对什么样的女人感兴啊
打听到周莺这个人的时候,她也听了不少人对周莺的夸赞,说容貌妍丽,行止端庄,京城有名有姓的贵女谁还配不上这八个字了
直到真正见到周莺本人。
敏慧不得不承认,她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周莺是真的很美,性情又好,适才在屋里说话,没人不喜欢她。
敏慧一时心乱如麻,这个对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并没有想好该跟她说些什么。
周莺笑道“郡主怎没跟着去二表妹院子这处凉爽,吹吹风也好。”
两人临水立在白玉石桥上,下头碧波莲池,荷香铺面。
敏慧定下心神,手扶在桥栏上,开门见山道“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为了见你。”
周莺好像并不意外,抿嘴笑笑“不知郡主有何见教”
“你认得我表哥,罗将军罗百益吧”
周莺轻轻蹙了下眉“偶然见过一回,不算认识。”
她是闺中少女,如何认识外男若答认识,不知德行要给指摘成什么样。周莺何时都谨慎,不敢顶着侯府姑娘名头乱来的。
“是吗可我听说,我表哥喜欢你。”
敏慧说这话时,心都是疼的。
她素来就是个直爽性子,和罗百益自小在一块儿打闹,还学过几手功夫,不是那种会憋闷着自己委屈自己的人。
“郡主,”
周莺正色道,“我与罗将军不过碰过一面,何敢担郡主这句指摘”
“他为了你,和家里闹,躲在衙署不回家,说舅母何时肯去安平侯府提亲何时他才回去。”
周莺施了一礼“抱歉,郡主这些话,顾莺不便听,也不敢听。”
她抬步要走,面前突然迎来一个侍婢,扬着下巴遮住她的路。周莺这才现,楚嫣和落云他们都不见了。
周莺回过头去“敢问郡主这是何意。”
敏慧抱臂道“我本不想为难顾姑娘,顾姑娘美名在外,人人夸赞,我想着,姑娘就不要吊着我表哥了。我舅母脾气不大好,若是哪日动了真怒,打折我表哥两条腿都算清的。如果顾姑娘真的无意于我表哥,还望姑娘能和我表哥说个明白,叫他死心。而不是放任他,为姑娘你而跟家里作对。”
周莺摇头“郡主这是强人所难。”
罗百益又没有当面和她提亲,更没说过喜欢她,她怎么去拒绝,难道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若人家反唇相讥“你以为你是谁”
,她又要如何自处
婚事之类的事,哪里有自己给自己做主的,就是拒绝,也是家里头出面婉拒,遑论罗百益根本不曾上门提过亲。从何拒起
敏慧叹了口气“我不想为难姑娘的。但舅母待我好,我瞧不得舅母为着这件事气得头疼镇日没精打采的,姑娘是个明白人,我舅父和安平侯过去有些小过节,还是彼此分得清楚明白些比较好。”
……
敏慧叹了口气“我不想为难姑娘的。但舅母待我好,我瞧不得舅母为着这件事气得头疼镇日没精打采的,姑娘是个明白人,我舅父和安平侯过去有些小过节,还是彼此分得清楚明白些比较好。”
周莺摇头笑了笑;“朝堂上的事,叔父的事,我一个内宅女子,更是无从插手了,郡主,时辰不早了,顾莺还有事”
“你可知道,我表哥其人,如今就在陈家外院”
敏慧见周莺油盐不进,不由提高了声调,“事情因你而起,你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顾姑娘,您这样不妥。”
她索性一把扯住周莺“顾小姐,对不住了,今天你就当着我的面儿,和我表哥把话说清楚。我不能再瞧着舅父舅母为了你和表哥闹不快了。”
周莺挣了下没挣开,这敏慧郡主力气大得很,扯着她就朝前走。
周莺恼极了,罗百益来了陈家这样的日子,姑娘家聚在一块儿吃巧果玩一玩,男人家凑什么热闹外院席都没摆,罗百益上门,绝不是事先打过招呼的。他为什么来,难不成真像敏慧说的,是为着她
上回在陈家,也那么巧就遇上了罗百益。他是跟着6公子来的,而将自己的酒换成了药的人,正是那6公子的妹妹。
如今一串联,某种可怕的念头蹿了上来。
怎么好像每次出门,都能遇上罗百益
在山寺遇到过,在宁家绸缎庄遇到过,在陈家也遇到今日他又来了。
周莺使劲挣扎着“郡主,请您放开,我知郡主是尚书大人的千金,是贵妃娘娘的外甥女儿,可我三叔也是在朝为官,天子近臣,如您所言,两家本有旧怨,何苦再填仇”
连威胁也用上了,只希望三叔的名头好用。
那敏慧却是嗤笑一声,“怎么为着我拉着你走一段儿路,安平侯会找我爹的麻烦好啊,那就等等看,看是安平侯厉害,还是我爹我姨母厉害。”
“吴尚书好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