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名字吧,”
宝琪说,“只有我一个叫宝琪。”
“还会有兄弟姐妹共用一个名字吗?”
1号说。这并不是一个问题,只是对于宝琪的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某件事的感慨。
实际上,宝琪也只拥有过这个名字。仿生人的一切都是可以被替换的,包括记忆。
“露西早上还在生我的气。”
宝琪说着,它就看到一群学生走出教室。
这时候,她的通讯仪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这是一则定时留言,发送时间为21311225:
xy-a-01-000021-‘哲学家’:宝琪,你还活着吗?你过得还好吗?你自由了吗?】
【你还活着吗?】宝琪发送信息,但是那条短信“滴”
得一声,像数据水滴一样融进数据海洋里。
撬开蠕虫的壳
“你要先去找谁?西蒙斯?”
宝琪问1号。
而1号疑惑地回望它,见它像是真的将选择权交给自己,就说:“那就去找校长吧,我们应该跟他谈谈。”
这所学校很漂亮,至少比起宝琪的牛仔世界、1号的摩天高楼要更加温情、安静,它有树木、有鸟类,还有不带有攻击性的“人”
。
一群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那些可爱的女孩子成群结队,像电线杆上的麻雀。被风带起来的长头发就是麻雀的羽毛,有一种暖融融的气味。
1号心理上怯懦地瑟缩一阵,他问宝琪:“你觉得这里好吗?”
“我不知道。”
宝琪回答他,“我不认识这些人,她们跟我无关。”
【跟我无关】1号咀嚼这个词,试图去理解它。他说:“巴别塔融合了人类的一切,那时候,我以为它也要把所有人都融在一起——就像系统对于它所控制的机器那样。”
“在《圣经》的故事里,它坍塌了。”
宝琪不动声色。
“是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它成功了——‘巴别塔蓝图’,所有的系统成为建筑高塔的砖石,人类消除一切隔阂。人种、语言、习俗、文字,都消失了。”
1号说,“我的爸爸那会还活着,他说:‘全世界都被放在车床上’。同样的,信仰也消失了。”
“上帝再也不能在人类筑成高塔前分化人类,所以,上帝也消失了。世界变得无比安静,不会再有先知和神谕,只有污水在桥底下流淌,机器在工厂里轰鸣。人和人越来越遥远了,富人去了山顶,然后是摩天大楼,再后来又去了天上——他们哪里更高就去哪里。我们被丢下来了,在地面上捡垃圾。”
“但是,那些人也把自己锁在高塔里了,不是吗?”
宝琪对他说:“他们在高塔里,日复一日幻想走到地面。然后被【游戏场】吸引,把毕生财富都投入到那里,只希望能够在里面变老、死掉,像他们最瞧不起的穷人一样埋在地下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