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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停下了寻找机关的动作。它的回答已经脱离了程序设定范畴,它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
“那你呢?现在你的本体在我的脑子里,我俩是一体的,按照这个逻辑,我也算是你的半个主人吧。你希望我生,还是希望我死?”
我继续问道。
“啊?我是希望你生,还是死?”
它再次沉默了。
在它沉默的档口,我接着思考“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的问题,突然,我想起刘老头说过的一句话——人活着,能有很多种活法,人死了,当然也可以有很多种死法。
能掉到这个陷阱里的人,不一定都是因为下面的尖刺而死,也可能是像是我这样撑在墙壁上,以为能逃过一劫,却被墙壁里的毒素慢慢地侵蚀致死。
我在心里拜了几拜还不知是生是死的辩家三巨头,希望他们看在教导我多年的份上,保佑我别死在他们的机关之下,然后我对着墙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地按了下去。
像是产生了错觉一般,我在那一瞬间仿佛感觉到毒素直接攻击到了我心头,我的心跳停了一拍,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让我分不清刚刚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紧张情绪下的幻觉。
不过我的左手神奇地穿过了厚实的墙壁,摸到一个拉环,我借助这个拉环,将自己整个身体趴在左边的墙壁上,再双手用力一拉,身下的这块墙壁凸了出来,我的脚瞬间失去了着力点,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墙壁上。
我双腿用力蹬到凸起的墙壁上,寻找新的着力点。下一秒,这面墙开始翻转,我被带进了墙壁后的空间里。
我看了眼脚下,是实实在在的地面,这才放心地从墙上跳下来。
这时,啾啾说道:“我希望你活着。”
我的脑子里立刻响起一道声音,“他到底是谁?”
我的大脑是和他联通的,按道理我的所思所想都会被他“听”
见,但大脑是极其复杂的器官,目前没有任何技术可以做到这一步,所以事实上,我每次的想法,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不可能知道全部。
就在我问出这个问题后,他沉默了,我心想糟了,他反应过来我在套他的话!然而紧接着这个想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中,我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工设置的程序,我已经把他当成一个人在看待。
他不说话,我现在也无心纠结这个问题,只能用“来日方长”
暂且按下自己的疑惑。
我观察了下四周,这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狭小空间,背后是一堵墙,前方只有一条路。我不知道议事厅的后院下是否也有这么一个机关,所以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未知的。
按照辩家的思路,生门里不会有太多复杂的机关,即使有,也是可以轻易被破解的,目的是为了自家人不被困在其中,丧命在自己人的手中。
我顺着这个思路,真给我找到了几个不算隐蔽的小机关,甚至连安装的位置、技巧都是辩家惯用的伎俩,我轻轻松松地破解了它们,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怕这些是迷惑我的障眼法。
很快,我走到尽头,眼前依然是一堵结实的墙,我伸出手用力地按了上去,果然那层特殊涂料像是一团雾一样包裹住我的手掌,我摸索到把手,双手拉住,两只脚蹬在墙壁上,身体向后仰,用力地拉住把手。
这堵墙就像之前那面墙一样将我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眯起眼稍稍适应了光线,眼前豁然开朗——这里又是一个花团锦簇的院子,我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熟门熟路地穿过瀑布般的紫藤花,走到一个小池塘前,池塘里有个稍显破败的小船,池水还算清澈,但水里没有一条鱼。
我从桥上走过去,来到池塘另一边的小屋门前,门框上布满了灰扑扑的蜘蛛网,在它的上方有一块写着“省”
字的牌匾,我看着这个字,思考了许多问题。
这个人借了那么多人的手,做了这些局,将我一步步地引到这里,门后一定有他想传达给我的信息。
啾啾说他既想我生,也想我死,我一旦如他的愿,推开了这扇门,我的生死还能掌握在我手上吗?
我伸出手,正要推开这扇门,突然像触电一般,我缩回了手。
“那个人绝不会是吴前。”
我心想,“就连我都不知道后院下的机关布局,他又怎么会知道?也不可能是他特意布下的,因为那些手法都是辩家独门绝技,绝不可能外传。像墙壁上的涂料,涂料下的生门,以我的资历,我都没能接触到,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还有这里,大到园林屋舍的布局,小到路边的一株草,都一比一还原了我生活小半辈子的住所。”
我转过身,环视四周,“吴前他了解我,却不是我,他怎么知道,我对这座宅子的哪些地方有记忆,哪些地方可以忽略不计?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记住了我院子的全貌,那么,又怎么解释,他设下的这个局,就一定能让我按照他的剧本走?”
“他做不到。”
我肯定地说道。
我的手已经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眼眶竟被润湿,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我还是如了设局的人的愿,推开了门。
屋内的陈设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唯独少了人气,多了份冷清。
我缓慢地走到屋中央,环顾四周,心说:“我,我知道你是谁了。”
“村长……”
啾啾第一次没有捏着嗓子说话,冷静得像一头虎视眈眈许久,正要伺机攫取的野兽。
“你……”
我咽了口唾沫,问,“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