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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脚跨进去。
“啊──”
我从噩梦中惊醒,坐起来大口喘气。
“醒了?”
“娘嘞,可算有个人醒了。”
我缓过神,左右张望,话刚到嘴边,任鸟飞抢先说道:“这里是托马斯小镇,我们现在在镇上的小火车卫生所,羌爷爷和秋奶奶都活着,你放心。哦,你那个便宜爹也好好的。”
我见他浑身打着补丁还不忘说瞎话,就知道他还能再活个百八十年,于是踢了他一脚。
万木春也补了他一脚,他龇牙咧嘴地直叫疼,还说我们忘恩负义,跳着跑着去找羌十二和秋月白给他撑腰。
我看向窗外的景色,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世界真好。
万木春坐在陪护床上,削了个苹果递给我,详细地说道:“当时,我觉得我们都要完了,但是你突然就很平静,走到墙前面站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以为你和……那位前辈一样,因为某种原因神智不清,然后你就开始很用力地撞墙,是羌十二最先反应过来,他说门就在墙后,我们跑过去和你一起撞墙,可是无济于事,任鸟飞就提议我们把脸龟子引到墙那里,用它们的力撞墙,这招果然有用。那墙推倒就到了外面,这时候你已经晕倒了,我们一人背一个,出去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个很隐蔽的洞,脸龟子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就自燃了,任鸟飞身上烫伤好几块,最奇怪的是,甬道里被谷和平烧起来的那把火竟然没有烧到外面。”
我边听边思考,猜测说:“跟燃料有关?”
他点头:“应该是。我们出来后,外面都是沙丘和岩石,走了很远才走到这个镇上,这里人说的都是方言,幸好遇到个会说官话的,把我们带到卫生所。你们在抢救的时候,我们和护士打听了一下,这里叫托玛镇,是尉羌县管辖下的。”
“尉羌县。”
我重复道。
“怎么了?有问题?”
我下意识摇头,在接触到他的眼睛时,还是说了出来:“老头守的是入口,为什么我们是出来了,而不是进去了?”
他也想不明白,这时护士走了进来,有些生气地把他赶了出去,用蹩脚的官话嘱咐我好好休息,还说我头里面的毛病要去县城里用CT检查才行。
我表面答应,心里却没把这当回事,头疼是老毛病了,不是一个落后县城的医生可以治好的。
这里的医生十分负责,我被按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十二还偷偷过来看望过我,也被他们逮到,送回自己的病房。之后他们就安排了两个护士轮流看管我。
治疗和住院的费用都是任鸟飞忍痛付的,估计红包也塞了不少。
直到伤得最重的小白醒过来,我才被允许走出病房。
这是个回字形的三层独栋住院楼,一楼是办手续的地方,中间的空地上摆了两排座椅,大门口有个老头守着。
可能是镇卫生所的缘故,病人很少,楼里十分安静,门口的老头张口连连,还时不时地压一下帽檐。
我顺着回型走廊,跟在护士后面下到一楼,果然窗口那里没有人,两个工作人员在房间里面哈牛逼。
我们经过窗口,往后门走,那里是重症病人住的住院楼。
千嶂里众人隐名姓01
到了住院楼就不用爬楼了,医院的电梯十分宽敞,我们要去六楼,趁着这个机会,我和她套套近乎:“姐,这里有什么土菜馆子可以推荐的吗?”
她年纪比较大,应该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她瞥了我一眼,用带着很重的方言腔调的官话说:“你的身体,你要问问医生可不可以,我是不能做主的。”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本来是来玩的,谁知道发生了这么倒霉的事,什么也没玩到,如果再吃不到你们当地的美食,我这一下真是白挨了。”
我们统一了口径,就说来这里自由行,结果迷了路还遇到风沙,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任鸟飞又发挥他社交牛B症的技能,和医生称兄道弟的,差点要把裤子脱了,两人合穿一条,这才打消他们的疑虑。
护士听了我的话,脸一沉,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看来这天是聊不成了,我摸着脖子看向别的地方。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她领着我去了病房,一句话没留就走了。
秋月白面色还不大好,被万木春扶起来,我忙让他躺着,让他们把三门书院那套礼仪礼貌趁早扔了。
他虚弱地微微笑,说:“你,你拄着,拐,都,都要来,看看,看望我,我,我怎么,也得,坐坐起来,欢迎,迎你。”
医生说我的脚伤很严重,没有截肢是一个奇迹。我想应该是因为涂了祭红散才保住的,但为了防止再度恶化,我只能拄着拐走路。
病房里只有一把椅子,万木春没有相让的意思,我拍拍床尾的一块空地,直接坐上去。
“你这结巴的毛病没给治吗?”
我同样调侃道。
他笑不出来了,我冲他嘿嘿一笑,宣示着我的胜利。
今天天气特别好,室内光线充足,人都跟着感觉轻松。
万木春眯着眼,昏昏欲睡中,问:“……那位前辈,你要去找吗?”
他说的是怪老头,那天夜里,羌十二偷溜进我病房,一方面是看他的雇主──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另一方面就是告诉我怪老头溜走了。
我摇头说:“不管他。你们呢?回三门,还是有别的打算?”
他们去那里是奉命调查,和我不一样,回去复命也在情理之中。但我需要他们在报告中修改一部分信息,这也是我来找他们的主要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