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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刚才的喧闹不同,此时周围的静谧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燥热紧张的氛围中她竟然离奇的产生了一丝睡意。
很快,她渐渐地失去意识,真的进入了梦境当中。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周身一团白雾裹挟着她让她往前走,她整个人都飘飘然仿佛羽化登仙般的游离在一个她从未探寻过的地方。
恍惚之间,白雾四散,迎面向她飘来两个男人。
一个戴着瘦长的白色帽子,身着白衣,就连他身上的眉毛,头发都是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另一个则是与之正好相反,他戴着瘦长的黑色帽子,一身宽大且随风飘扬的黑衣,眉毛,头发皆是黑色,就连脸色都带着铁黑。
幼时,叶绾曾经给她讲过人的阳寿尽了,黑白无常就会奉阎王的命令来人间索取这人的魂魄,把人带回阴曹地府的故事。
她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知道他们应该就是故事里的黑白无常。
爹爹跟她说,玄机堂的道士说她命数已定,她不得不死,他们应该就是来索她的命了。
脑海中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跑,但是邱竹安的脚仿佛被死死钉上了似的,她连动都没有办法动一下。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白无常一人拿着脚镣,一人拿着手铐,不急不慢的飘到她的面前。
就在这手铐与脚镣就要套上她的双手与双脚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在她面前扬过。
——她与黑白无常之间不知被什么人给隔开了!
紧接着,她就被一阵不重不轻的力量推开,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看清挡在她身前的人的样子,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衣服带着补丁的背影。
顷之,邱竹安在棺材内醒来……
凌伏以轻轻一挥手,黑白无常两人就像失了心智一般,完全不顾面前这个跟刚才的姑娘之间没有一点相似的人,熟门熟路的给他套上脚镣和手铐。拖着凌伏以就往窈冥走。
经过窈冥的入口,门口的天禄和辟邪看着凌伏以这个又在顶风作案的鬼已经见怪不怪了。
它们头回看见凌伏以这斯在它们眼皮底下用了不知道什么妖术把黑白无常迷惑,把那些阳寿已尽的人送回人间,自己带着脚镣和手铐跟着黑白无常到窈冥的时候还震惊一下,现在……
天禄睁开它困得不行的眼睛看了一眼,跟笑的人畜无害的凌伏以对视了一眼,就又蜷着它的身子继续睡觉,顺便还把它长长的尾巴往里收了收。
另一边的辟邪甚至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伸出前爪挠了挠它头上的两个角,就继续睡觉。
不睡觉能干什么,它们俩只是个吉祥物而已,又不会说话,凌伏以他可是有法力在身的,打又打不过,除了假装看不见,还能怎么办?
黑白无常带着他继续往窈冥里界走,走到一处湖水旁,不由分说的将他丢了进去。
接着,黑白无常就消失在了岸边。
“唔……”
凌伏以一声闷哼,他全身都浸在洗灵河冰冷的湖水中,浑身颤抖,手握成拳。
洗灵河的河水正在侵蚀他的元灵,刻骨钻心,疼痛入骨。
洗灵河是每个从人间到窈冥的魂灵都要经过的河,洗灵河会剥去残存在这魂灵身上的最后一丝人气,洗去这魂灵从人间带来的所有污浊,经过洗灵河以后,这人将彻底变成鬼。
人最初经过洗灵河是不会太痛的,因为这时的元灵正处于最强盛的时候,那么如果再进入洗灵河的话,就会一次比一次痛苦,因为每过一次洗灵河,元灵就会削弱。
凌伏以拖着疼痛不堪且疲惫的身子上了岸,他躺在大片大片的夜合梅上面,洗灵河的水沾不上身,他疼痛难忍的微微喘着气。
看着窈冥天上与人间几乎一般无二的月亮,他的手指触到了因为没有感受到阳光而闭合的花苞。
鬼是不会流血的,但他切实的痛苦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闭上了眼睛,查看了一下自己半透明的元灵。
没关系的,一会就好了。他像之前那样安慰自己。
刚在这里躺了不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来人步履稳重,最终停在距离凌伏以不过一步远的距离。
对于来人是谁,凌伏以并不关心,因为此时的他没有一点力气,动动手指他都做不到,所以他依旧紧闭双眼。
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暖流缓缓注入他的体内,涌入他的心田,疼痛开始缓解,最终消散。
——这人正在为他疗伤。
在他感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好了,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之后,这人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时,他睁开了眼睛。
霁月如银,来人身上仿佛也染上了月色,清冷出尘,发上绾着一支白玉簪,一袭天水碧的衣袂更衬得他眉如墨画,腰间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玉佩。
凌伏以被这月光照的稍稍有些晃眼,在看清来人面容之后心头一颤:好一个清隽的小公子,就像戏本子里说的谪仙一般。
待他定睛一看,无数回忆尽数涌上心头,心上仿佛被百蚁啃食,刺痛酸涩。
在看到凌伏以睁开眼睛后,沈梅仿佛微微松了一口气,神色不如之前紧绷,他拂袖,收敛灵力。
凌伏以曲起腿坐着,看着沈梅又往前一步,将他从满是夜合梅的地上扶起。
“谢谢您了。”
凌伏以抱拳道。
沈梅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身着一身粗布麻衣,肩膀与膝盖等处还打了好几块的补丁,这衣服有些褪色,一看就是生前应该洗过很多回,穿的时间太久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