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听过一句话,叫卸磨杀驴。”
苏扶卮来到挂着五金佛印帷幔的窗边,推开窗,看着窗外月色如流水洒入。
“如今用得着顾家的地方还多,等梁国,边境彻底稳定下来,多的时间慢慢找他们算账。”
任何想要沾染他所有物的人,都不应该存活在这世间。
纵然是死人,也要拉出来鞭尸。
随着月影一点点偏移,寺庙外有人来报,说顾落忱来了。
听到消息的苏扶卮并不惊讶,只不过他还没有去找顾落忱,那人倒是先找上了门。
满脸怒容的顾落忱大刀阔斧冲进禅房,视线锋利如刀尖扫过正背对着他捻珠诵经之人,攥着剑柄的骨节用力至青白,带着滔天震怒道:“我要带曲棠走,条件随你开!”
那等污浊之地,他是一刻都不愿让她久待!
“顾将军不是早就将人带走了,何必还来找本王打马后炮。”
这账他都还没找他算,他倒是先一步跑来兴师问罪了。
也不知道曲芒夏此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魅力,能将这么一位年轻有为,又文武双全的将军迷得死心塌地。
捻转手中檀木佛珠,眼皮微掀:“不知道顾将军带走前朝公主的时候,可否想过这是什么罪名。”
他的态度虽漫不经心,内里却藏着轻藐的危险弧度。
“老子管它是什么罪名!老子说要带她走,就必须带她走!”
“别说你一个向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连年少的玩伴都不愿意放过一马,苏扶卮!”
男人锐利眼锋一扫,仿佛能窥出他君子外衣里的表里不一。
禅房里的对话藏在月色之下,消泯于檀香袅袅。
守在门边的春醒见到顾少将军怒气冲冲地甩门离开,王爷气定神闲地走出来。
又见他伸手掸走僧袍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抬头望月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月色虽好,却非人人能赏。”
回到府里的顾落忱来到安置曲棠的小院,现里面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他原想要将她带回将军府的,却担心会惹来旁支,他人的闲言碎语,从而害到她,且连累到他们,并让当今魏王对他们猜忌。
归根到本质,人都是自私的。
踏着满地清辉月色推门进来的顾落忱来到床边,看着到了陌生地方将自己裹成一颗蚕蛹的曲棠,心口又苦又涩,还有对自己无能的呵斥愤怒。
“要不要喝点粥,我喂你好不好,曲娇气。”
顾落忱舀起一口粥递到她嘴边,希望她能稍微有一点反应,哪怕是一点儿也好。
可是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除了等来粥凉外,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喉结微动的顾落忱也没有勉强地将碗放下,转身从外面端进一盆温水,用沾了水的毛巾擦干净她的脸。
任由他动作的曲棠乖巧得就像一具漂亮木偶,因为男人的靠近,她的体内突然涌现一股强烈的肌肤渴求症。
想要他抱抱她,再亲亲她,布满厚茧的大手抚摸过她身体上的每一丝,每一寸。
随着她的脸擦干净,顾落忱才现她的脸美得惊人,且到了令人呼吸一窒的地步。
若将先前比喻为初绽的青涩娇艳牡丹,现在的她更像是用鲜血浇灌的老芳纪花妖,哪怕离得远都能被她所惑,甘愿与之一起沉沦深渊。
喉结滚动的顾落忱不敢在与她直视,出去之前不忘安抚她:“你今晚上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在外面守着你的,不会再有坏人进来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否入了曲棠心中。
接下来的几天,顾落忱重变得忙碌起来,除了每天早晚会来看曲棠一眼,其他时间都不在府里。
这一日,顾落忱刚回府,便被派去伺候曲棠的小丫鬟拦住了去路。
急得眼睛都红了的小丫鬟拉着他袖口就往院里走去,“将军,小姐从回来后就一直吃不进去任何东西,我们试过强行喂给她吃,只是没一会儿她便掐着喉咙吐了出来,我们也找过大夫来看过了,但是大夫也找不出病因。”
闻言,眉心一跳的顾落忱立刻加快脚步。
推开门,将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里的曲棠抱出来,抱着她的时候就跟在抱一根轻飘飘得没有任何重量的羽毛,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偏生那张唇艳得像是刚饮了血。
“曲娇气你怎么不吃东西,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好吃,我马上让人换一批厨子,这里住得不舒服,我给你换一个房间住好不好。”
抱着软枕,努力将自己蜷缩在安全角落里的曲棠像是听不到外面的所有回应,失了焦距的眼睛越衬得她像个漂亮的精致玩偶。
“花园里的牡丹开了,我给你摘了一朵,你看你喜不喜欢。”
顾落忱知道她选择封闭自己,不过是树立起一层保护自己的盔甲。
手中牡丹别在她鬓角,试图将她同当年那个在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又骄傲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越是回忆,越是陌生。
男人见她的眼珠子动了动,接过丫鬟手上端来的小米粥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孩子:“吃一口,我们就吃一口好不好,”
“吃完饭后就不难受了,等下再好好睡一觉。”
或许她是真的饿极了,又或许是身体的求生本能迫使她张开了嘴将那口粥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