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此时他应该说话,假装刚才真的睡着,在这个时候适时地苏醒,跟谢乘风大方地道声谢,然后邀请他下次一起吃饭。
可许映白什么都没做,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就这样再次静了几分钟,谢乘风保持的十足的耐心,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知每首歌都有结束,今晚的夜也有尽头,只是许映白听着那道呼吸声,忽然很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安宁一分钟便是一分钟。
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在把蔓延在胸口未知的情绪挥发掉之后,许映白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车窗上反射着身后的人,谢乘风的轮廓映在他眼前。
仅一秒,许映白又怔住。
车身紧挨着人行道,一旁的路灯在深夜里如雾霭朦胧,洒进车内,犹如一片微弱的烛火,恍恍惚惚地照在谢乘风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在微茫里绽放着怜惜的光。
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古董,或者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那样,热烈赤裸。
黑暗笼罩着谢乘风的身体,很久之后,许映白从车窗里看到他快速地眨了下眼,下一个眼神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热烈在眼尾缓缓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种心甘情愿的挣扎,像一只作茧自缚的蝶,甘愿沉溺其中。
一瞬间,许映白抓到些什么,只是这丝微弱的灵感很快从他心里滑走。
谢乘风就这样看了很久,身体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很多,渐渐地,许映白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对面驶来一辆车,许映白闭了下眼睛,彷佛被灯光照醒,缓慢地坐正身体:“乘风,到了吗?”
“到了。”
谢乘风眼底情绪尽收,亦如送好友归家的坦然,“你可真行,说睡就睡。”
许映白抻起胳膊,扬起一抹平易近人的笑:“你比沈泓靠谱,他开车我就不敢睡。”
“是吗?”
谢乘风语调轻微上扬,“那你雇我吧,天天给你开车。”
许映白解安全带的手指微微一顿,转而又笑:“白雇行吗?许老板穷。”
谢乘风不饶他:“许老板财大气粗,哪里穷了?”
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然早过了零点,许映白不做声,下车后才说:“明天一起吃饭?老地方见。”
三楼的小房间俨然成了许映白口中的老地方,一顿顿冒着热气的餐食,给那方略显空白的房间内带上了很多烟火气息。
谢乘风迟疑了片刻:“我有事。”
他没说见不见,只说有事,许映白又问:“什么事?时间紧的话我去找你。”
夜很深,昏黄的灯光下,许映白的眼里彷佛有一汪湍急的河流。谢乘风忽然攥了一下方向盘,语调轻松地反问:“我这么下饭呢?”
许映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异常,配合调笑:“你还下酒呢,可是我很久没喝酒了。”
他们再次沉默,彼此中间久违地浮现起尴尬的味道来。
“我要跟朋友一起去外地参加音乐节,三四天吧,我就回来了。”
谢乘风解释完又问,“许老板要看现场吗?我可以录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