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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可是对这苏家男婴失踪的事有了想法?”
巫柯问到。
“全无头绪。”
红鹤说,停顿片刻又接着说:“不过所有的疑案,不都是从全无头绪开始的吗?”
此时班翀朝食肆柜台招了招手:“掌柜的,你来。”
“客官何事?”
那掌柜疾步走来,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媚态。
“我们是封乐县的客商,此次前来是想和苏家做一些生意,可是现在心中没底。”
“客官是想打听打听苏家的事儿吧?那你可是问对人了,开食肆的赚不了几文钱,但这市井的小道消息嘛却是不少的。”
掌柜眯眼说:“客官想问什么,我……尽量知无不言。”
“没错!”
班翀眉飞色舞道,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轻轻放在桌上:“你且先说来听听?听说苏家两年前出过大变故?”
“那确实。”
掌柜笑眯眯地将银两放入怀中,拉过一张木凳坐下开始娓娓道来:“不过客官想要知道两年前的事,就必须要从四年前苏府的赘婿苏池广入府开始说起才行。”
第二卷第二章
苏池广原先并不姓苏,而姓杨。他是新会一间书院的教书先生。虽是读书人,苏池广却身体强健,做事雷厉风行脑筋也很聪明。
五年前的寒食节,苏池广参加了新会县的马球比赛,恰好苏府的小娘子苏施儿也随同自家娘娘去了。年年寒食节这种场合,都是家境殷实的男女子互相结交认识的好地方。哪知在场家财万贯的人苏施儿统统没看上,却一眼瞧中了马场上的这位神俊郎君,她回家就央求阿耶,一度闹到满城皆知,非君不嫁的地步。
这若是普通的大富之家恐怕会坚持棒打鸳鸯。可这苏家的老爷苏柏远除了苏施儿这一个女儿之外,上面还有三名儿子,儿子们都均已成年离府各自娶妻。他心中最为疼爱的就是这位苏小娘子。于是半年之后,杨池广顺利入赘苏府,改名苏池广。此外苏池广还与苏柏远签了两年的劳役契,约定他要为苏家奔碌至少两年,而后可带着苏施儿离府自立门户。若生下了一男半女,除第一名男婴之外,其他均可随他改回原姓。这都是按照大唐纳婿的惯例行事,有法可依,并无不妥。
婚后苏施儿果然很快有了身孕,苏池广在苏家也是兢兢业业地日夜劳碌,就连苏公也赞他行事周全。但变故就是从那男婴丢失开始的。苏施儿年纪尚轻且身体康健,孩子丢了也可再生,可她却突然失了心智。据苏家后院的家仆所说,她每日疯疯癫癫地抱着个枕头,站在自己寝室的门口,双眼无光,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苏家为她请遍了名医,甚至重金求来了京城太医署的王医正,都未能将她治好。那苏池广一开始还对她如同往常那般温柔体贴,事事照应,但时间长了他也心生厌倦,与苏家提出了要和离。
此时他在苏家劳役已满两年,手中攒下了大笔的银两。加之苏公宅心仁厚,深知留不住这位能力颇强的赘婿,于是又给了些家财与他,放他走了。
“这位苏池广现在又在何处?”
红鹤追问道。
“传说他带着丰厚的家财离开了新会县,大约是知道自己在新会县再无好的机缘,所以去了别处重新开始。”
“去向何处?”
“传闻是北上,具体落脚处不得而知。”
“薄情寡义,但又令人同情。”
掌柜离去后,巫柯端着茶碗说:“一名能力颇强的男儿,显然他是迫于苏府的势力才入赘为婿。”
“那可未必。”
班翀一边啃着一条羊腿,一边欣然说道:“我虽是县令之子,但若对方恰好是位我心属的小娘子,我也是愿意入赘的。”
说罢,他淡淡地看了红鹤一眼。
“我不认为这是件单纯的拐卖案。”
红鹤却并不去瞧他,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那名拐带了婴孩的曹娘又去了何处呢?但凡大唐的女子出门都应要有人陪同,一名妇人单独带着婴孩出门,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注意到,就算常人没在意,沿途遇到的官兵也必定追问。但官府与苏家两年追查下来竟毫无线索。”
“所以她是藏起来了?”
班翀问。
巫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班翀:“我想红鹤的意思是那曹娘大概早已不在这世上。”
红鹤点了点头:“巫大人确实能窥探我心。”
“我要是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查案,不出三个月,我也能。”
班翀低声地发着牢骚。
“我听阿耶说,班县令遣人来要将你捉回去?”
红鹤瞥了他一眼:“你从封乐跟着我们跑到了新会,你阿耶大发雷霆,说你整日都不着家,沉迷玩乐不思进取,明明科举在即你却一本书都不看。”
班翀闷闷不乐地夹着菜吃:“科举又能如何?鹤儿,难道科举后再如同你我的阿耶一样去当个忙得不可开交的县令?这可一点都不好玩。不过好在此次乐大人迁移之处并不远。鹤儿,你等我回去将阿耶安抚好就再来和你查案。”
红鹤并不理他,转头继续与巫柯议事:“我们还需将两年前男婴丢失当日的情形还原,方可有迹可循。”
巫柯放下筷子,当即说道:“那简单,新会县衙的不良将毛虎已在此处数年,我昨晚与他喝过了酒,他是位极为好相处的人。且将他叫过来问上一问,自然知晓个大概。”
“你明日不是休假要去乡下老家看你的母亲和未过门的娘子么?”
“我可暂缓一日再去。”
巫柯说道:“无妨。”
新会县不良将毛虎相貌周正,身材精瘦,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红鹤请他在府衙前院入座,又叫婢女奉上热茶与果盘,这才亲切地说:“我是初到此处,办案间有些困惑,所以想请教毛大人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