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县城。
大约百十人的队伍缓慢的向着城门移动着。
标行的标师们围在队伍最外围,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灾民,这里的灾民们可比崇文镇多多了,一眼望去,入目所及皆是灾民的窝棚。
要不是有标师们护着,饿疯了的灾民们恐怕早就一拥而上,将车队抢劫一空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车队这才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城门口。
“快开城门,这是孙举人的车队!”
领头的标师冲着城楼大喊道。
话音刚落,城楼上立马有人回道:“县尊有令,不得进城。”
标师一愣,冷汗瞬间浸湿了衣服,这要是进不了城,那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标师愣神的功夫,孙举人却是突然大笑着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冲着城楼大吼起来。
“好你个魏镜湖,不在你的县衙呆着,专门跑来当城门官了吗?”
“哈哈哈,永安兄,许久不见,可想我否?”
城楼上,有一人扶着城墙,半探着身子朝下望着。
章权看着这两人,瞬间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这两好基友在开玩笑。
不过盏茶的功夫,城门就吱呀一声向着众人敞开。
还未等车队完全进去,那位魏镜湖就朝着孙举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然后直接单手搂上了孙举人的脖子。
“孙永安,为兄可想死你了。”
周围的兵丁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知县老爷怎么也跟乡间顽童一般,直接上手搂人脖子,而且还能说出如此肉麻之语。
孙绳祖倒是见怪不怪,只是嫌弃的将魏镜湖的手拿开。
然后他才开口调侃道:“梓文兄,你这般仪态,可着实不像牧守一方的百里侯啊。”
魏镜湖,字梓文,当初与孙绳祖一起在少墟先生身边求学,相识已有数十年。去年才刚调任泾阳县令。
两人在城门口互相打趣一番后,这才一起向着城内走去。
……
县衙后宅
孙绳祖与魏镜湖两人坐在正堂,静静的喝着茶水。
一杯茶水下肚后,孙绳祖却是忽然严肃的开口道:“梓文兄,如今泾阳县内饿殍遍地,可是你为何还要派遣胥吏下乡催缴?
明明陛下已经下旨减免陕西两年的赋税了,你居然还敢违旨征缴,你可知道有多少百姓背后都叫你魏破家?”
听见‘魏破家’的名号,魏镜湖明显愣了一下。
沉默片刻后,他苦笑的看着孙绳祖道:“永安兄,你我相识数十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孙绳祖放下茶杯道:“我自然相信你,可那些饿死的百姓可不信!泾阳县已经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我只怕你这个县令站的太高,看不见百姓的疾苦!”
魏镜湖的双手有些颤抖,易子而食这四个字使他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感。
“永安兄,以前读书的时候,我总以为历史上的良臣贤相不过如此,要是换做我的话,我同样也能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