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劭小尾巴似的跟在姜萤萤身后,木着一张脸,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他们讲话。
“南方多瘴气,每逢大雨水患都要起时疫的,殷恪来了三年,把林州和景州、升州等地主要城镇的排水都翻新了一遍,虽然只完成了一部分,但今年的雨水比往年算多的,水患却是轻微了许多,百姓们不至于流离失所。”
姜潭自然把话题转到殷恪身上去,姜萤萤不客气道:“那殷……公子,现下如何?”
姜潭道:“就知道你满心满眼只有你那殷恪哥哥,说是要来探望外祖父,却连多等几日等姜耘能下床了,和他还有娘亲一块儿前来都等不及,我便猜到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了。”
姜萤萤抿了抿唇笑道:“哥哥你别说这话,我如今在京城臭名远扬,你若乱说,于殷公子的名声不好。”
“姜家小娘子,传闻中的混世魔王,竟然害怕传出绯闻对男子的名声不好,当真奇女子也!”
未见其人,先听见沉稳脚步和爽朗笑声,几人一道向帐外望去,只见一名将帅披着沾湿的蓑衣踏着沾满泥点的靴子进入帐中,先对司马劭抱拳,再慈爱地看向姜萤萤:“姜小娘子此刻前来,实在是帮了我大忙,景州金波县山洪塌陷,殷恪正好前去救灾,被困在那里已有三日,我手下的兵马已全部分散在林州境内,一时之间难以抽调,希望你能带着大内侍卫去帮助殷恪。”
“我……?”
姜萤萤指着自个儿鼻子,不敢相信。
“殷恪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了,二叔在此先谢过萤萤。”
“我和姐姐还要去探望升州探望外祖父。”
司马劭说了第一句话。
姜潭道:“外祖父身子骨康健得很,殷公子却十分危险,你们救了殷公子,便是救了大梁的功臣,唯独耽误几日路程,我会修书一封告知爹娘,请他们禀报娘娘和陛下,相信他们会体谅的。”
姜萤萤走出营帐,一路上依旧是雨后特有的粘腻,她恍如身在梦中,她执意南下,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殷恪,突然被赋予了一个拯救殷恪的重任?
等待侍卫们补给干粮和行装,姜萤萤的一颗心渐渐被欢喜占据,只觉得这个营帐和过往的士兵们个个都很顺眼,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殷恪,嘴角的笑意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萤萤姐姐,我累了。”
司马劭拽了拽姜萤萤的袖子,他从刚才在营帐里一直不太开心,虽然他身分最高,但这几个人做决定显然没有征求他同意的意思,他原本只想黏着姜萤萤,顺道南下看望外祖父,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他已经很难受了,如今还要突然拐去一个山洪爆发的地方救殷恪,他实在是不太乐意。
姜萤萤只当他是真累了,认真思索后道:“不如,分一半侍卫护送你继续南下,我自己去景州,若殷公子无恙,我便去外祖父那儿与你会合,怎么样?”
司马劭默默垂下脑袋:“不,我要跟着你。”
半日之后,姜萤萤带上满满一车殷二叔要给殷恪的物资出发,到了景州拐道前往金波县,果然道路泥泞南行,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当日还在附近的村庄借宿,歇了一夜。村民们听说他们要前往金波县,都纷纷夸赞殷公子是个大好人,“公子自从三年前南下,虽是京官却从不摆架子,哪个村县发生了何事他只要空闲必定骑马到访,倾听百姓诉求,与百姓同吃同住。”
“殷公子仗义执言,为百姓出头,得罪了不少当地权贵,也曾被豪绅买凶追杀,几次险些丧命,可他依旧心系百姓,多年来为各州县疏通河渠,治疗瘟疫,甚至亲自挽起裤腿和村民一挖开河道污泥,我们这儿的百姓,都在私下里称他为‘殷小圣人’。”
“对啊,此番也是由于县内时疫严重,殷公子明知连日降雨,两侧山洪有塌陷的危险,却单骑前往,才会被困金波县,唉!”
百姓们说起殷恪赞不绝口,侍卫们闻之也无不感动落泪,姜萤萤却默默感伤,颇有种时移事易之感,虽然这么说不对,但她真的觉得,自己一直藏着的一样宝贝,被所有人发现了。
殷恪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的人啊,外界不了解他万分之一,才会说他高傲、难逊、徒有虚名,她比谁都知道,殷恪哥哥,是天底下最精才绝艳、也是最善良最纯净最玲珑剔透的男子。
没有人在了解真正的他之后,还会讨厌他。
大内侍卫到底训练有素,百姓们挖了多日都未有进展的山洪塌陷,侍卫们只用半日便挖开,姜萤萤说明来意,数十个拿着工具的青壮汉子纷纷表达感谢,却不见殷恪。
“殷公子和云小姐去了村头张大娘家里,大娘孤身一人,昨天夜里突然疫病发作,性命垂危,殷公子便立刻赶了过去,照顾了整夜。”
姜萤萤抓住关键:“云小姐?”
“云小姐大名若菱,是殷冶将军的义女,精通医术,最近与殷公子同出同入,救治百姓。”
“姐姐,既然路已经通了,我们这便离开吧。”
司马劭不愿意再往那穷乡僻壤的深山里去,也不乐意见到那么多陌生人,扯了扯姜萤萤的袖子。
姜萤萤本来还有点近乡情怯,听说那位云小姐,却不得不去看一看,司马劭是断然不愿意离开她身边的,瘪着嘴巴扯着她的衣角一同前往。
侍卫都在山路前等待,走了好一段难行的道路才到村庄,来到张大娘家中,门前栅栏虚掩着,姜萤萤推门进去,还未进入院子,便听见里头的温柔轻缓的男女声音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