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萤萤在收紧双臂,他一时呼吸急乱,听得闷闷的声音从怀着传来:“看不出来,抱一抱,就知道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怒斥自不远处来,姜萤萤放了殷恪,看过去,是姜三公子姜耘从外头回来,没坐马车,所以两人直到他走近了才发现。
殷恪面红,姜萤萤则一脸淡定:“叙旧,怎么了?”
姜耘是姜家三位公子中唯一一个不往外跑的,虽然资质平平,还是靠着家中关系在京召尹孙如晦手下做了管事小吏,不必早起上朝,平日里做做京城百姓的户籍登记,到录京城各处坊市转悠,记录哪儿漏雨了,哪儿年久失修了,他还挺满意的。
姜耘才与友人相约打马球回来,就看到许久不着家的小妹在殷府门口抱着殷恪,他立即火冒三丈,跑过来对姜萤萤一顿骂:“你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回家和陌生男人在这里搂搂抱抱,叙旧是这么叙的吗!你当我傻啊!”
姜萤萤对这位三哥哥自然也是想念的,扑进他怀里笑道:“就是这么叙的呀,我也可以抱一抱三哥呢。”
姜耘防贼似的盯着殷恪,全然忘了方才他看到的,是他的妹妹非要抱着人家。他用鼻子“哼”
了声,搂住姜萤萤的肩膀让她转身,两人往姜府去。
还用殷恪能听见的声音碎碎念:“我跟你说,殷家大不如前了,爹叫我们少跟我他们来往,没好处的,你可记住了。”
“三哥,你去哪儿鬼混了,满身臭汗。”
“好你个姜四,竟敢说我臭!”
姜耘把姜萤萤往他怀里按,姜萤萤挣扎,两人打打闹闹消失在姜府门后。
今年的中秋,姜府也很热闹。不止远行几个月的姜萤萤回来了,姜潭和姜逸也一并归家,当夜姜樵喝了很多,说这是自从十年前,姜潭从军开始,他们一家人再次聚齐的中秋节。
金晟大营的将领不再是t殷冶,姜潭却还不愿意回京,姜樵和孟夫人多次劝说,让他回京城做个金吾卫,平日只需巡访皇城,轻松自在得紧,和姜耘一样。
他不乐意。
又叫他先娶一房妻子,安置在京中,快三十的人了,他也还是不乐意,说他一年到头不回京城,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让孟夫人在饭桌上有点不高兴。
姜萤萤清了清喉咙,二哥姜逸伸手夹了个大鸡腿,放她碗里,示意她别乱说话,免得孟夫人这把火烧到他身上。
他还要继续做闲云野鹤,游荡江湖,自然也不愿意成亲。
姜耘也把碗推过来,于是,姜逸又给他夹了个鸡腿,姜耘美滋滋开嗓道:“爹,娘,我可以,我想成婚,请媒婆来给我介绍几个小娘子呗。”
孟夫人数落:“你想得美,就你这样的,哪个高门女子能看的上你!”
姜耘郁闷扒饭。
酒过三巡,姜樵喝得很醉,说他们不指望他们有大出息,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说完便弯腰吐了出来,孟夫人赶紧叫人把痰盂端来,给他顺着背:“怎么喝这么多!”
吃完饭,又到湖边赏了会儿月,爹娘并排坐在躺椅上,依偎在一处,三位哥哥把姜萤萤拐到一旁,说他们爹近来不太开心。
他们姜家算是外戚,父亲又官居太尉,掌天下兵马,平日里与殷凛伯伯走的近,这次殷家出事,自然免不了被敲打一番。
陛下对姜家的态度不比对殷家迂回,直接把姜樵叫到养心斋,说他和殷凛走得太近,有结党营私之嫌。姜家只好在明面上和殷家断了联系。
姜耘道:“那殷二叔的事,跟咱们姜家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咱们爹和殷凛伯伯从小一块儿长大,祖父去世那会儿姜家艰难,殷凛伯伯帮了我们很多,如今陛下非要爹疏远殷家,不是平白叫爹难过么!”
姜萤萤反倒劝哥哥们不要着急:“姜家和殷家非别是武将和文臣之首,交往密切难免落人话柄,爹和殷凛伯伯应该都想借着这这个机会,在外人面前撇清关系,我看爹和殷伯伯有这个默契,不会真的疏远的。”
“假话说多了还会变成真的呢,你怎么知道,爹不会真的和殷家疏远了?”
姜萤萤指指父亲腰上挂着的香囊,“那里面是南方才有的南萱草,戴着可以安神,我看殷凛伯伯身上也挂着一个,咱们谁这么有孝心给咱爹搞来了南萱草呢?只有殷恪,他知道殷伯伯最近多梦,特意从南方寻来的,殷伯伯给了咱们爹一份。”
几人都觉得有道理,又想到小妹才刚回家,就把实情摸到一清二楚,都对她颇为敬佩。
姜逸更是直接参与了姜萤萤在南方的大业,听说她和那朱宣还要做什么生意,当真胆大包天,不禁感叹:“若萤萤是男子,未必比殷恪要差,未尝不能封侯拜相,治国齐家。”
姜萤萤嬉皮笑脸说二哥过誉了,心中却想她才不要做什么男子,她如今比殷恪要自由多了。
中秋之后,大哥和二哥陆续离家。很快就是太后寿宴,趁着天气还没有很冷,姜萤萤穿了一身轻薄水碧色的鲛纱,当时朱宣为了羞辱她,让她穿上鲛纱,她却觉得很好看,还想给京城的这些贵妇人推广一下。
云雀会做衣裳,审美也很好,她如今穿的这套就是她做的,水碧色尚算庄重,宽袍大袖仍是飘逸,用了同色绸缎做内衬,不至于看见肚兜,腰间则点缀了许多珍珠佩环,下裙则用幽绿、鹅黄的鲛纱缝贴裁剪出层层蝶翅形状。
总的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看且没有太出格的裙子。
姜萤萤为自己画了南方时兴的妆容,螺子黛描出入鬓的长眉,用食指蘸了点胭脂,往额头点上五片花瓣,再用朱笔往右眼角下点了一颗泪痣,双唇抿着艳红口脂,槐叶在一旁惊呆道:“娘子可真美!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