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雾将池壁之上的琉璃灯盏熏的朦胧旖旎,这样的天气泡温泉其实有些热,但御赐的地方哪能有弊端呢,这个温泉馆一共有五处池子,偏生这一处便适合夏季泡,只因那池壁上铺满了特殊的玉石,能生出凉气来。
先帝当真是对陆峙宠爱有加啊。
辛娆将太医交给她的药瓶倒了一瓶子进池子,正欲退下,谁知陆峙扣住了她的手腕:“去哪?”
“相爷要泡药浴”
她自然是要退下的。
“所以呢?”
陆峙淡淡打断了她,“我的伤因何而来?”
辛娆语塞,吞了下口水,扯出一抹笑意:“我在此处侯着,相爷有事吩咐。”
她说完,陆峙才满意地放开了她,自然而然张开双手,辛娆轻车熟路给他宽衣,她也不是第一次为陆峙宽衣了,只是这次也不知是不是离着温泉池近,那热气熏着她脸热。
以往陆峙沐浴从来不用人伺候,但今日竟然辛娆留下,辛娆奇怪心下嘀咕,也幸好陆峙泡温泉也没有将衣衫褪尽,辛娆三两步走到了离温泉有一段距离的石墩墩上,随手抓了一块玉石握在手里,凉意立刻从手心蔓延周身,驱散了一些她之前的热意。
她背对着浴池,总觉得身后一双眼睛盯得她背脊发热,心跳乱了节奏,直要跳出嗓子眼来,生怕陆峙出声要吩咐她,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奇怪的让她生怕。
好在陆峙从t未出声,就连从浴池起来也没吩咐她,等她转身时,陆峙已经穿上了家常白色长袍。
“过来。”
陆峙缓步经过辛娆身边时,袖襕擦过了她的手背,令她有一阵恍惚,等火锅神之际,陆峙已然坐在了榻上,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辛娆稳一会心神提步上前,陆峙睨了眼矮几上的药瓶,辛娆立刻会意拿在手里。
“太医的嘱托你都记下了?”
陆峙问道。
辛娆郑重点头:“记下了。”
陆峙侧过身,褪下一侧的衣衫,露出右臂上的淤青,青的发紫,细看还有血点,像是皮下受了伤,辛娆怔住了,慌乱的心只剩下愧疚和心疼。
她回过神将药倒在手心,小心翼翼贴上伤处。
“你如此小力,药效如何渗透进去?”
陆峙慢条斯理道。
辛娆一愣,连忙加重了力道,整个手掌心都紧贴着他的手臂,为了使力,她更是一脚跪上了榻,她一心为陆峙上药只想着让药效发挥全部作用,让陆峙赶紧好起来。
她觉得她的力度很强了,但见陆峙看着她并无神色,她便又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按压下去,突然她使的力过大,掌心的药油摩擦过陆峙的肌肤滑了下去,她猝不及防真个人失了重心也栽了下去,尚来不及惊呼,她的唇角擦过了陆峙的手臂,电光火石一般,她瞬间弹了回来直挺挺站着,脸像煮熟的螃蟹。
陆峙一手还扶着她,却是气定神闲,极淡的眸色中似有一丝笑意。
辛娆慌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正当她手足无措时,陆峙突然大发慈悲:“你下去休息吧。”
辛娆如获大赦一般匆匆福身脚底生风地跑了。
她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觉得心跳如雷,她曲起手指紧紧按压住胸口,试图按停跳得厉害的心,可是于事无补,她只觉得耳朵都开始轰鸣,她又想去捂住耳朵时,触及到脸颊,那滚烫的热度几乎要烫了她的手,她匆忙从冰鉴里拿出一块冰贴上自己的脸,冰凉的刺激让她的脑海突然闪过陆峙那张冷峻的脸,她吓了一跳,慌忙扔了冰块,气鼓鼓跑回床榻拥住了薄被。
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稳,一闭上眼就是她唇瓣擦过陆峙的画面,她羞赧又懊恼。
晨起顶着眼下的乌青看着镜中的自己欲哭无泪,只能拿起冰块敷着眼睛,冰凉刺骨的触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定了定心神,用脂粉盖住了眼下的乌青,出门前在穿衣镜前看了又看,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处,才出了门往陆峙那去了,谁知下人告诉她陆峙在书房。
不是说是来修养的吗?
辛娆奇怪,在去书房的路上却看到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她微愣一瞬,站住了脚,见他们进了书房,她便转身离开了。
陆峙不贪图享受,自从他授命摄政首辅后,就没来过温泉馆,辛娆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四年前了,这一次也算故地重游,她游了一圈觉得无趣,想起温泉馆外有一处荷花塘,她立即拿了把伞兴冲冲从后门出去了。
才近荷花塘,就见塘边停了一只小船,小船上支了一把油纸伞,辛娆惊奇,正欲上前查探时,雨伞一角提了起来,缓缓露出一张温和清俊的脸。
辛娆惊怔了,只见谢复之端坐在船上朝她微微而笑。
“你怎么会来?”
辛娆快步走去。
谢复之自船上起身:“想见你。”
这样直白而不加丝毫的隐晦,红伞下的辛娆脸愈发的红艳。
谢复之朝她伸出手,辛娆犹豫一瞬,伸出手去,上了船。
“你的伤还没好,不该过来。”
“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递到辛娆跟前,“今日太皇太后赏了一盒翠玉四色糖酥,我想着你喜欢,久了就放坏了。”
辛娆怔住了,他带着伤来,只是为了送一盒糖酥吗?她眼眶微热,心轻轻震动着:“可你怎知我今日会出来?”
谢复之轻笑:“我想着碰碰运气,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船只荡过时泛起的波光粼粼照进他们的眼中,二人相对而坐,对于谢复之来说,只要和辛娆在一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