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单珹自己开的车,钟溺坐在副驾上,系着安全带的身体绷成一条直的线,十分坐立不安,“单……你带我来看单……”
钟溺实在叫不出“单礼英”
的名字,她不敢,她觉得冒犯。
“不是。”
单珹停好车,拉上手刹,顺手帮钟溺按下安全带锁扣,态度自然道,“下车吧,我妈的陵墓不在这里,别害怕。”
直到单珹将钟溺带到一排不算很,但四周明显有专人打理过杂草卫生的墓碑前,单珹不再向前走,而是指引钟溺独自继续向前。
“过去吧,和你的爸爸妈妈说说话。”
一排六个并排的墓碑,上面都没有照片,但从墓碑上刻着的姓氏来看,很容易看出这六个墓碑下到底躺着的都是谁。
钟溺下意识听话地向前走了一步,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回头去看落在她身后的单珹。
单珹对钟溺微笑了下,俊颜上的神色很温和,温和得让钟溺噗通噗通急紊乱的心跳都渐渐安定下来。
“看前面的路,别回头。”
单珹落在钟溺一步距离的身后,嗓音又低又缓沉着解释:“之前你太小了没告诉你,他们在这里住了十年,你现在长大了也该来看看他们了。”
在钟溺不知道的时候,单珹十年前就为钟溺故去的所有家人在这里安了家。
六月的气温还不算太高,昨夜刚下过暴雨,今天白天太阳也没出来,天空中始终遮盖着厚重乌云,雨水淅淅沥沥一下就是一整天。
单珹举着把黑伞立在钟溺身后两步的距离,身上也依旧是中午回家时那身简练的黑色衬衣、高腰西裤,衬得他整个人气质内敛,气场却仿佛两米八。
单珹的色是极自然的黑色,从来没有烫染过,短而干净利落,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肌肉线条。
钟溺手上也举着把与单珹一模一样的黑伞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单珹的身上明明除了黑衣黑裤再没有任何其他颜色的修饰,此刻在钟溺眼里,却让整片灰蒙蒙呜啦啦的天地变得鲜活夺目。
而这一刻,就在这一刻。
6月1o日,钟溺高考后两天,十八岁生日当天一个无法考据具体分秒时刻的雨中午后。
钟溺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
站在她身后的这个人,他叫单珹。
这个叫单珹的人究竟有多好,多难遇见呢?
钟溺花了足足九十九辈子,才站到距离单珹一步之遥的地方。
单珹说,她是他养大的。
钟溺是单珹养大的。
所以,她受了委屈,可以找单珹撑腰,可以仗着单家财大势大让任何欺负自己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而单珹不知道的是,钟溺这样“无法无天”
仗着单珹撑腰的日子其实早过了已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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