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周显恩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虚弱地睁眼瞧着谢宁。丝衾压在身侧,满头墨发披散,发尾被睡得有些微微卷曲。
谢宁将手里的药碗端了过来,低垂着眉眼。舀起了一汤匙药水,轻轻吹了吹。她偏过头瞧着周显恩,有些担忧地问道:“夫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显恩盯着她瞧,鸦羽似的眼睫抬了抬,却是有些虚弱无力地道:“别的倒还好,就是浑身都没劲儿。”
他说着,又轻轻咳了咳,似乎有些难受。
谢宁听他这样说,心下也更加担忧了。大军进攻凝川的那一夜,所有人都回来了,就他和他重华太子迟迟未归。她等了一晚上,可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浑身都是血。尤其是周显恩,被重华太子背回来时,身上大大小小全是刀伤,几乎没有一处是被完好的。沈珏整整在房里关了两天两夜才将他救回来。如今在榻上躺了三天了,他瞧着脸色还是这般差。
她拢了拢眉尖,又将汤药吹冷了些,才小心地递到周显恩的唇边。
周显恩闻着药味,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样喝太苦了,你能不能给我换个法子?”
谢宁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还能怎么喝啊?”
她以为周显恩是想吃糖了,声音顿了顿,又道,“夫君,这儿也没有糖给你吃,要不你先将就一下,咱们先把药喝了再说。”
周显恩忽地眯了眯眼,直直地瞧着她,道:“上次我怎么给你喂药的,你学着就是了。”
他说着,还往上靠了靠身子,白色里衣被扯开了些。他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谢宁微睁了眼,想起他上次用嘴给她喂药,眼神就有些慌乱了。她捏了捏汤匙的把手,略低下了头,耳根子微微红了些。
周显恩单手撑起身子,往她那儿凑了凑,仰头瞧着她,薄唇轻启:“我准备好了。”
谢宁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目光四处躲闪,却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立马低下头,直直地瞧着周显恩,鼓了鼓腮帮子:“夫君,你骗我!”
周显恩将头枕在胳膊上,听到她的话,抬手轻咳了一声,声音虚弱无力:“我骗你什么了?我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给我喝药。”
他说着,又瞧了她一眼,捂了捂胸口。
谢宁将药碗放到一旁,俯了俯身子,双手贴在周显恩的脸上,对着他轻哼了一声:“你明明是装病骗我,我就说,你躺了都这么久了,肯定早就好了。刚刚还说自己没力气,你看你这样子,比我都有劲儿呢。”
她还要说些什么,就见得周显恩忽地抬手接过旁边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脑袋就被一只手按了下去,直接贴在了沾染着汤药的薄唇上。
她含糊不清地“唔”
了一声,惊讶地看着低垂着眉眼的周显恩。苍白的脸上哪里还看的到半点虚弱,只有得逞的笑意。
他用舌尖舔了舔她的唇角,这才意犹未尽地往后一躺,揽在她脖颈后的手也松开了。转而双手枕在脑后,戏谑地瞧着她。
谢宁抿了抿唇,瞧着他那副得逞的模样,一股热气又从脖颈里冒了起来。她轻轻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没好气地道:“你就知道捉摸我,还装病。”
周显恩将她推过来的手握住,挑了挑眉:“我可没骗你,是真疼。”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状似玩笑地道,“不过瞧着你,就不疼了。”
“就你贫嘴。”
谢宁嗔怪了一声,眼里却是带着笑意。
她说着,目光又落在周显恩露出的胸膛上,纱布层层缠绕着,可下面的伤几乎深可见骨。她那日就瞧了一眼,心都疼得不得了。伤在他身上,还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疼,更不说他身上其他的伤了。
她拢了拢眉尖,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道:“夫君,你以后能不能别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了,你知不知道,这一次差一点……”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一想到他回来的那天晚上,一盆一盆的全是血水端出来,沈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果没有顾重华他们在一旁劝慰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熬得过那两天。
她瞧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还有身上裹着的纱布。忽地偏过头,闭了闭眼,眼尾微微泛红。
周显恩见她这样,撑着身子起来了些,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心口:“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他将脸转向她面前,认真地开口。
“你这人就是只会要求我,说不让我有危险,不让我这样那样的。那你呢?你自己就是哪儿有危险就往哪儿去。”
谢宁极快地瞧了他一眼,又故意别过脸不再看他了。
周显恩也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随即伸手将她的脸转过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