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王氏寡淡沉郁,姝儿性情则水灵剔透,凡事一点就通,不知要胜多少筹啊。
王从之本不想让外孙女回喻家蹚这滩浑水。
当喻家的人连连在王宅磨了三日,硬是赖着脸皮不肯离去。王从之烦不胜烦,正要喊人挥家伙赶走。
此时却是喻姝跑到众人跟前嘻嘻笑说:“阿翁,我愿随婶娘回汴京。”
……
这头喻姝满头珠玉,靠着喜轿软枕缓缓阖上眼。
喻潘和林如蔻想利用她给喻家子弟谋仕途,既然如此,她便来帮上一把吧。
这世上没有鬼神,没有报应现身,那便由她来打造这天道。
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若单靠这重身份又能翻出多大水花来?终是有点不便。
虽然盛王在诸王中圣宠寡淡,名声风流,但对她而言足够了。
两个月前她咽着阿娘的仇,在林氏面前跪拜侍奉。
细心暗察,费尽心力,在私下多方打探,知道她那继母林如蔲手里曾有桩人命案子。
死者是个叫吴唐的佃客,四十来岁的汉子,三年前在喻府做过马夫。后来吴唐不知怎的被赶出喻家,却在两年前走水路下扬州时,掉江里淹死了。喻姝约莫知晓是林氏的手笔,吴唐跟在她身边多年,定藏着不少事。
吴家一家子都是崔家底下的庄户。。。。。。崔家把女儿崔含雪嫁给四皇子,她最容易入手的,也只能从崔含霜那儿。
崔氏乃是汴京名门,崔大官人的官位也高,是从二品。若是寻常引见,恐怕崔含雪未必会好好见她。
而她嫁了盛王后,与崔含雪也算是妯娌,这倒是一条最好走的路。
……
外头锣鼓吵得脑壳微胀,喻姝伸手缓缓揉额角,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高声:“落轿——”
王府大门前拥着一大堆穿红着绿的人,喜轿帘半掀,里头戴金丝凤冠的妙龄女子探头,迈着娉婷的步伐出来。
喻姝满头的珠翠,翠缕红丝十分灼目。她本就生得白皙,一身喜服衬得人儿肤光胜雪。阴阳生把斗里的谷豆往大门撒,小孩一窝蜂围地上捡豆子,宾客们瞧着嬉笑说闹,她笑盈盈垂下眼眸,娇靥添美。
过了大门跨马鞍,有喜娘引她进屋坐虚帐。
喜婆身穿紫色褙子,头戴大红花,笑眯眯说“小娘子在这等一等罢”
,而后便挥挥手,把哄闹的宾客带出屋子。
门一关,只留下服侍的采儿,这下屋里彻底安静。
“姑娘累么?”
采儿悄摸过去扒门缝看,“现在外头没人哩。”
喻姝松了口气,终于不端坐。她活络了一会筋骨,便摘了发沉的凤冠往床上躺去。
新婚呀。
她眯着眼看头顶帐面的两只交颈鸳鸯,
新婚是好,就可惜盛王名声不好,府里女人太多。不过她从不为自己亲手选的路后悔,比拉下喻家那对夫妻,其他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来的时候是傍晚,她躺了半晌,察觉窗牖外天色渐深,屋外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采儿往窗外探一眼,提醒人快来了。喻姝忙起身整拾,将搁在床头的凤冠安安稳稳戴上。她执起羽扇,端坐在床头。房前围着的宾客越来越多,落影乌泱泱一片。
在一阵哄闹笑声中,屋门忽地被打开。喻姝轻轻抬眼,瞧见一身穿大红喜服的男人朝她过来。
那男人生得很俊气,狭长狐狸眼,眼鼻间点墨。他身形高大结实,宽肩阔背,倒合衬那喜服艳艳猎风。他被众人拥簇进来,脚步稳健,脸上略有笑意,一双眉眼间尽是那风流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