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头气派着,但苏眠雪不敢动。
原因无他,马车里不单单他们三人,还有一位美妇人和上了年纪,保养得体的年纪稍大的夫人。
罗夫人喊年纪稍大的夫人娘。
“娘,阿芷,这位是欲满楼的东家,苏眠雪姑娘。”
罗夫人眼里含着泪花,坐在中间牵着孟夫人和美妇人的手,“苏姑娘,这位我娘,这位是我幼时好友。你的手艺不错,叫你来是想你做顿好菜招待我娘和阿芷,本来昨晚该派人亲自告诉你,但府里出了些事,今天早上又出了点意外,才害你等久。”
唤作阿芷的妇人面上是藏不住的疲惫,厚厚的脂粉遮不住眼底青痕,强打着精神气,见着孟夫人一时间无言,随口道:“苏姑娘瞧着年岁尚小。”
“苏姑娘年纪小,本事却不小。我那婆母病了以后,什么也吃不下,后来还多亏了苏姑娘,虽然不在府里给婆母做膳食,但侍女拿了她的粥单子,照着她的方法煮粥,婆母喝了粥,气色都变好了。”
孟夫人:“早就听说亲家病重,还没来得及看看如何,等会儿回去了,我先去看看亲家怎么样。”
“蕊儿,别哭了。”
孟夫人抹去她面上的泪,“他当初对你就好,住在我们家,受过你爹的恩惠,你们是青梅竹马,你嫁了他这样的好儿郎娘是真心高兴。天底下多少人是蒙着一块红布,出嫁前都是未见过的,你嫁得好歹是知根知底的,现在虽然是个县令,等再过两年,皇上把他调回去。”
拉住孟夫人的那只手慢慢松懈,罗夫人将脸撇在一旁,抽回放在孟夫人那的手,抹去脸上的泪花:“他自然是好的很。”
“你这!阿芷不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现在当了太守夫人,你怎就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呢?”
罗夫人紧闭着唇,阿芷出声:“伯母。”
阿芷顾了一圈,愤愤将气吞下。
马车内一路无声,苏眠雪和几个侍女屏住呼吸,坐马车镇上到县里的路并不长,气氛太过压抑,罗夫人生着气,和孟夫人犟着谁也不低头,等到罗府,先是阿芷、罗夫人和孟夫人,最后才是苏眠雪和侍女。
林婆子在府门前等她,苏眠雪下来后,引着她去厨房。
厨房不在松亭院,是几房通用的,要比松亭院的大,货架上摆得也是琳琅满目,食材很足。
“姑娘,这两位是给您打下手的厨娘,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使唤他们,我在外面等您。”
林婆子退到外面,将厨房留给苏眠雪。
厨房里不单只有她们,罗县令几房妾室都要来这拿菜,不过给苏眠雪留得位置很大,她边上一圈都是空的。
她逛了一圈,问跟在她后边的厨娘:“这些菜都是给夫人准备的。”
一人站出来答:“不是,这两个厨子专门给老爷和贾姨娘备菜。”
想了想,又说,“我们四个姐妹是给夫人、少爷小姐、其他几位姨娘备菜。”
三人中的阿芷身份最高,乃太守夫人。
太守的官职不低,罗夫人和阿芷是好友。
她看了眼剩下两位厨娘备得菜,心下有了答案。
以前是关系好的姐妹,只用看父亲的地位身份,所以差距不大。现在不同,一个是太守夫人,一个县令夫人,官位就像一道分水岭,她可以说自己的日子有多难,但在好友面前,有了云泥之别的好友前,她依旧有着自己的面子。
罗夫人在府里不顺心,罗县令官俸低微,还要拿贾家的银两挥霍。
贾姨娘的厨子用不安心,索性找来苏眠雪,小姑娘勤劳能干,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关键干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拿银子挖不走。
有孟夫人在要家常一些,三个人她打算做五菜一汤。
香菇和菌子拿水泡下,鸡肉是已经处理好的,拿水清洗一遍,拿刀斩成段,用盐水浸泡。
货架上的橙子又黄又大,厨娘道:“大少爷曾在冬日里偶感咳疾,大夫说可以在橙子上切口,倒盐蒸熟来止咳,所以每年冬日厨房里都会备着。”
她拿三个橙子,顶部切开截下,将里面内穰挖出,留些橙汁在里面。三只蟹交给两位厨娘,洗干净后截成四瓣剥壳,拿小刀从上到下将肉剜出来,蟹肉和蟹膏填在三个大小相等的橙子里,浇黄酒、醋、水,橙子上头的被切去的盖子盖上,放入甑中蒸熟,醋和盐做调料。
两个厨娘在边上一时帮不上忙,一人将鲈鱼改刀放葱姜料酒盐,苏眠雪又在里面加了胡椒粉,要她抹匀腌制,一人洗了藕和青菜,都放在一边。
这些菜都是苏眠雪拿起来看过的,两人揣摩她的意思来准备,苏眠雪也在愁做些什么,既然备好菜,她就顺着做。
热锅下油后,下姜片和鸡肉炒干水分,和香锅菌子一块倒入砂锅,加水炖煮,其中的时间够做两道素菜。
一道清炒藕片,一道白灼菜心。
腌制好的鱼肉铺在盘子上,撒些姜丝,和嘴里塞些,水开蒸熟,命厨娘将姜丝挑出,在鱼肉上放新鲜青花椒和姜,挑好的料汁,最后淋上热油。
她自己则顾着一锅菌子鸡汤,加红枣接着炖煮,最后加盐调味盛出锅。
五道菜放在托盘上,林婆子和四位厨娘一人端着一道菜,苏眠雪走在林婆子边上,放在桌上,轻声道:“夫人和太守夫人在里边。”
罗夫人的院子一眼见到头,隔着一层屏风,五人轻手轻脚离开,屏风那边有细碎的哭声。
小院子静谧,碍不住边上那屋的打骂声陆续而来,三个人女人挤在一块大院子上,罗夫人因是正头夫人得了一处被划分的小院,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板正地端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