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雪这道菜做得漂亮,礼官一路吃下来,足足尝了九道菜,到她这,只要味道过关就能拿到牌子。
礼官抿了几口清茶,拿起摆在牡丹鱼片前的筷子,夹了一片,递给她一块牌子算是过了。
快得苏眠雪好像本该如此,又有些出乎意料。
粗略转了一圈,才发现留的人占了七成,淘汰的三成左右。
赵儒手里捧着嵌了银边的木牌,幽幽看了眼,这道菜比之他的要新颖些。
但夸人的话又深深给他来了一击,这是人人都知道他每年只有一道菜了?
“今天淘汰出去的都是来玩的,苏老板,明天的才是正式开始,七人一组留三个,以此类推,能笑到最后的三人,才能拿到去长安的拜名帖,进了里面,听说会听学一月,再做比试。”
赵儒负手而立,垂下眼的那刻盯着盘子里的肥肠,幽幽笑着,凑到她跟前,问道:
“苏老板新买了一支簪子,今天怎没见你戴起,可是不喜欢?”
苏眠雪双手搭在桌前,站了两个时辰突然松懈,大腿弯都在疼,耷着眼皮,笑容凝在嘴角。
“不适合我下午的裙子,所以就没戴上了。”
“赵老板,这是何意?”
莲房鱼包
赵儒阴沉着脸,压着嘶吼的声音:“那群人是不是你找过来的,苏眠雪?”
“什么人。”
苏眠雪关切询问,“是今早上和您叙旧的几位老前辈吗?”
赵儒憋着一股气,咽下从肚子里蹿到脖颈上的怒意,“你走后,又来了一批人,那批人是不是你找的?”
“三日前给你挑了栀子花簪子的男子,是我的外甥,他说与你有缘,那日不见你身边的裴攸,待你走后,见裴攸从青石路过来。青石路是去城西的路,那里是出了名的平民窖,你说说,他去那是为了什么?”
“买绿豆糕啊。”
苏眠雪不假思索。
裴攸的的确确是去买了绿豆糕,城西的糕点要比其他地方便宜,裴攸爱走路,为了省钱多走几里的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买绿豆糕去城西,这两个人脑子有病!
赵儒不信,第二批来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压根不是参赛里的人。
苏眠雪这人最是狡诈,攀权富贵哄得罗夫人对她关怀有加,每每他找贾三,贾三都拿没空来搪塞他。
仔细一打听,贾姨娘冲撞了老夫人,县令是大孝子,连着把贾姨娘和她的子女都冷落了。
她没来时,他生意做得好好地,她一来,抢了他大半的客源,怕是往后在景乡镇没有容身之地的是他赵儒了。
“买绿豆糕要去城西?老夫怎么记得苏老板住得客栈,底下就有三家卖糕点的铺子呢?是别有用心呢,还是存了心的要来陷害。”
赵儒眯着眼,泛着绿光的示着老态的眼珠子恨不得瞪出眼皮子外。
苏眠雪:“便宜。
“要吗,要得话付点路费叫裴攸给你带,比边上的便宜好多呢。”
赵儒盯着她的脸,苏眠雪脸不红心不跳,再平常不过的样子,被盯久了还是忍不住发怵。
倒也不是心慌,就是被这般阴狠毒辣的眼睛盯着,从脚底发自内心的害怕。
他这人天生的疑心病就重,身边唯一信任的,只有赵山一个。
赵山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下人,后来家中遭受变故,他卷了钱财,带着赵山来了景山镇。
半辈子算得上顺风顺水,几个所谓的老友来讽他,对他而言是屈辱愤恨,但几人井水不犯河水,每年也只有这件事能拿他来调侃,装作不知,忍忍就过去了。
他怀疑苏眠雪,正是自己用过的手段,从前的手段到自己身上,他要去猜忌,但那些老友又不是好开罪的人,算来算去,苏眠雪没什么本事,倒成了他第一个猜忌的对象。
“我这人向来喜欢没事找事,能省一个铜板,让我走十里路都能走得,城西的绿豆糕十钱一份,比客栈下面的便宜了整整二十钱。”
裴攸不知何时站在苏眠雪身后,垂着手就这般看着赵儒,抿了抿唇,艳丽的脸色绽出意味深长的笑,“赵老板也想尝尝绿豆糕吗,路长了些,十五文钱我去给你带来,比这儿的要便宜十五文钱,划算多了呢。”
他伸出一只手,好看的脸上的普镀了一层金光,在场的人一时看愣了眼。
前边的老头瞬间抖擞了精神,向他走来,说得赵儒哑口无言:“赵兄,你简直越活越过去了,小姑娘今年才多大,就是有本事,一年半载的时间还能比得过你这个老狐貍?多少人不服你上年轻而易举拿到的三等,好好算算,可是第九的好名次,以往你可没有这般前面的名次呢。”
赵儒回头看,不少人频频回首来看,他灶台上的菜,是白日里苏眠雪做得菜,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收在眼中,但也仅仅是看着。
手段恶劣又如何,只要能赢,赢得了众人所及不到的高处,所有的过程往来都不过是上位那方的话。
赵儒不在乎,只要他拿了前三名,就是前面再破烂不堪的事,安王都会让他干干净净的。
对于异样的目光,他又非是占理的一方,老头和他一早就不对付,眼下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
黄昏拉开了序幕,人声鼎沸的畔湖渐歇,灶台缩减后,赌场钱庄上了赌注,只待明日的到来。
经过昨日经历,老头很自然的将她拉入麾下,选了几个不大惹人注意的位置,拿出钱袋,抽出一大迭银票,压在自己的名下。
老头名字唤作台潇,是个讲究意气的人,苏眠雪带来的钱不多,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自己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