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的。”
烛台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她太老了,整张脸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褶子,那双眼白茫茫的一片,嵌在那张脸上衬出几分可怖来。
秦喻岚倒吸了口凉气,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浑浊的泪水从盲阿婆的双眼中滚落,她分明早已看不见,但却直勾勾地“盯”
着不远处的人:“你信命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秦喻岚一定会信誓旦旦的说不信,可现在,她却没法给出答案。
“你啊,既然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秦喻岚愕然:“您,您……”
“真可怜啊……”
泪水像是不会干涸的河流,源源不断地流下,阿婆撑住身边的小桌,艰难地站了起来,干枯的食指缓慢抬起,遥遥指向女人:“你将枉死途中,而你的孩子凄苦孤独、不得善终……森晚整理”
她抓住胸前的衣襟,大口喘息:“这就是你们的结局。”
这话太狠、太毒,让秦喻岚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扶住了身边的柱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在某个瞬间,她仿佛亲眼看见了阿婆口中的未来——看见已经长大成人的琮鄞,消瘦、苍白,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孤零零的坐在医院的落地窗前,在落日的余晖中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身后,人来人往,喧闹嘈杂,却没有人一个人,发现他的离去。
良久,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我不接受……”
没有一个母亲,能够接受自己的孩子会在正好的年华病逝,甚至临去时身边连一个亲近之人都没有。
如果这是命,她不接受这样的命。
她左右不过是一死了之,可她的琮鄞还那样小,要如何承受那样可悲可怖的命运!
“我帮不了你。”
阿婆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秦喻岚的跟前,“这个世界,荒谬,可笑,执笔的那个人书写的就是这样的规则啊!”
“而我等了许许多多年,从呱呱坠地,到少女初成,算瞎了眼,算白了头,却还是什么都没能等到……如今,我要死了。”
她用力,扯断了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强塞进了秦喻岚的手中:“你不是我要等的人,可我还是把选择,交给你。”
“安安稳稳的死去,踏入全新的、不被束缚的轮回,或者……赌上自己的灵魂、往生,去求,去争,可即便耗尽所有,那个被书写出来的结局也许也没有任何更改的可能!”
干枯的手指嵌入秦喻岚的手腕,在那里留下深深的痕迹,那双瞧不见瞳孔的眼睛仿佛复了明,充满了怨恨与不甘,她分明语调缓慢,却仿佛是走到末路的猛兽,向来人爆发出最后的嘶吼:“你要吗?”
回答她的是攥紧的手。
秦喻岚将那条鲜红似血的红绳紧紧攥在手中,仿佛将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盲阿婆松了手,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摆手:“走吧,快走吧。”
“如果快些,或许还能再见一面。”
秦喻岚深深地看了盲阿婆一眼,转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