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黑果子嫁人啦?”
,老头一乐,将旱烟斗在地上敲了敲,突然啧了一声,道:“这人不就是那年你从山上拖回来的那小子嘛?我说怎么这般眼熟。”
岑罪果抿出个俏生生的酒窝:“对,就是他,我嫁给小阿哥了。”
老头嚯了一声,喃喃道:“那么说来也有我一份功劳不是。”
,说罢也不多问,起身去了灶房,说是给他们准备点吃食。
待老头走后,魏瓒轻声问道:“他可靠吗?”
岑最果想了想说道:“巫医阿爷不是坏人,我还在他家住过一阵子,你看见他家堂屋角落那个大木柜没,我就每日睡在柜子里,后来村里人来了不让他收留我,他为了护着我还和村里人理论来着。“
魏瓒看到他口中的那个大木柜,那个哪是什么大木柜,分明是个小小的矮柜,该是那时候他人小看什么都觉得是大的,想到他就睡在这样的地方,怪不得侯府的下人跟他说这小孩儿刚来府上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睡在房间里柜子中的,心头不由一酸。
魏瓒箍了箍他的腰,用绦巾细细地擦着岑最果花猫一般的小脸儿来,岑最果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片刻安宁:“槐之哥哥,你不必担心我的眼睛,就是被毒瘴熏着了,我以前也被熏到过,也是巫医阿爷给我敷的草药,很快就好了。”
“可是我会心疼,你虽然自愈力过人,但受了伤要忍受的痛苦不会比常人少上半分。”
,魏瓒爱怜地吻了吻他的眉心。
岑最果往他怀里钻了钻,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脊,像是在安慰他一般,忽闻魏瓒极轻的嘶了一声,连忙问:“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魏瓒闷咳了一声,缓了一会儿才道:“不碍事,从山崖上滚下来之时被碎石磕到了,受了点皮外伤。”
岑最果这才想起来他掉下悬崖是魏瓒及时出现救了他,当时他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都没来得及问魏瓒的伤势,连忙从他怀中挣着要起来,口中急道:“你身上还有箭伤呢,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来该裂开了,你快给我看看。”
,说着他就要去掀敷在眼上的草药布条,魏瓒急忙擒住他的手,安抚道:“不碍事,刚才已经重新包扎过了,你别着急。”
岑最果心细如尘,又问:“那内伤呢,从这么高掉下来,我却毫发无伤,该是槐之哥哥拿身子垫着我了吧,你肯定有受伤,别瞒着我了。”
魏瓒笑着挠挠他的掌心:“我哪敢瞒着夫人,方才一落地我就吃了一颗化瘀散,剩下那么一点儿皮外伤不碍事的。”
岑最果想到化瘀散是他师父的独门内伤药,悬着的心不由放下了几分,小手在他身上慢慢摸索,嘴里嘀咕道:“皮外伤也不行,你可是一军之主,师父说你就代表着整个军心,是绥州城的主心骨,也是小果的主心骨。”
魏瓒宠溺地呼噜他的头毛:“是是是,军心可没这么容易倒。”
岑最果突然想起来他是被弩箭射下的悬崖,不由摸了摸胸口,有些酸疼但并无伤口,有些疑惑道:“方才那弩箭没戳着我?”
魏瓒摸出他贴在衣襟内袋中那串老方丈给他的骨链,塞进他手里:“是它救了你一命,箭头射在了骨珠上,你摸这儿裂了一个角。”
岑最果摩挲着那迸掉块碎骨的骨珠,喃喃道:“方丈给的珠子可真灵啊。”
魏瓒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脑门,没好气地说道:“灵的是你夫君。”
他今日先是四处都找不到岑最果,火器营又来报,说是封鹊领走了一个火药包,寻问了守军才知道他们一行三人出了城,便猜到可能是来了空濛山炸水源,这才带人找了过来。
路上还遭遇了敌军的一队人马,歼灭了大多数,抓了个俘虏逼问之后才知道有人炸了这山上的水源后逃进了毒瘴林,敌军还有队人马也进林去追击围剿了。他将带来的兵士留在了林外接应,独自一人进了林子。当时他脑中浮现出一个记忆,有人告诉过他这林中的瘴气会熏眼,往身上涂林子里的泥巴便能避开毒物,于是便用布条覆眼又将淤泥涂抹上身,仅靠听力在林间疾奔,不知为何这瘴气密布的林子,他似乎亲身经历过一般熟悉,后来他循着敌军射在林中的乱箭踪迹寻到了他。刚出瘴林就看到了令他惊恐万分的一幕,尖锐的箭头朝着岑最果的心□□去,他小小的身子被冲力推下了悬崖,蝙蝠群也跟着他俯冲而下,他想都没想就纵身跃入了深渊,还好接住了他,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老头卧了俩鸡蛋招待他们,魏瓒把鸡蛋全都喂给岑最果吃了,岑最果尝到儿时熟悉的味道,心中有些感慨:“小时候也是这样,阿爷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鸡蛋,时不时拿出来喂养了我,那时候如果没有巫医阿爷,我早饿死了吧。”
魏瓒说,等战争结束,可以回来看看。
岑最果不禁有些茫然,这战争何时能结束呢。
天色渐渐黑了,一轮玄月爬上了枝头,冷冷清清地窥视着一对有情人,夜晚的草原上凉风席席,伴随着阵阵的青草香倒也惬意。魏瓒搂着岑最果躺在草垛看着漫天的繁星,心中涌起了久违的平静,他们相视一眼,接了一个不带情欲的吻,相拥而眠。
翌日天光乍现,魏瓒便带着岑最果与巫医辞行,并悄悄地留下了一袋金豆子,老头擎着烟袋站在屋檐下看了他们一会,喊了一句:“小黑果,挣得了好日子就要好好珍惜,别再回来了。”
岑最果趴在魏瓒肩头上,眼睛上蒙着白布暂时还不能见光,他吸了吸鼻子,朝老头站的方向挥了挥手:“巫医阿爷要保重,要活得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