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瓒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衡阳帝姬,哂道:“衡阳帝姬从小便与我相识,小时候就这么叫着,如今看来确有不妥,日后我跟太后说让她改口了便是。”
岑最果点了点头,心下又觉得自己为了这么点小事闹别扭太不应该,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我叫了就不让别人叫,就是……就是……心里闷着……揪揪得疼,我也不晓得这是咋了,但小果知道这样很自私……很不好。”
,说着有些丧气得埋着脑袋。
魏瓒托起他的小脸,两人平行而视,声轻却郑重地说道:“果儿你听我说,这世间的一切钟情和倾慕都是带着独占欲的,是容不得别人觊觎分毫的,若两情相悦便不叫自私,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是一定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你可明白了?”
岑最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孩子气地说:“上次小阿哥说钟情于我,小果不明白何为钟情,但小果也决定要钟情小阿哥,一辈子只钟情小阿哥一人。
魏瓒将他揽入怀中:“嗯,我魏瓒这辈子也只钟情于岑最果一人。”
岑最果伸手从案边的储物格内摸出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展开口往魏瓒面前一放:“给小阿哥留的点心。”
他惦记着魏瓒晚宴上也没怎么动筷子,还被敬得喝了些酒,便留了一大包点心没拿出来招待覃瑞瑞,毕竟他也没想到覃瑞瑞看着瘦巴巴的,竟和他一般能吃呢。
魏瓒一边感动于这小孩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又有些好笑,小孩儿也是有脾气的,因为别人叫了他槐之哥哥,就别别扭忸地不肯叫,看来以后自己得注意些分寸,莫要伤了这小醋坛子的心。
回到侯府的之时,岑最果已经歪在他身上睡着了,半张着小嘴睡得毫不设防。魏瓒抱着他下车的时候,冯管事手里拿着个披巾在门口等,见到他便迎了上来,轻手轻脚地将披巾罩在了他怀中之人的身上。魏瓒不由想到当初岑最果刚进门时,可是很招老头恨的,天天都不给个好脸色,当贼一样防着,如今却连他这个主子都比不上他的待遇了。蜜饯果子小食甜点,只要岑最果待着的地方就不会短了他的,有一回还来跟他说,侯府的夫人穿得太素净会招人笑话,让他签了好几张京都城最好绣坊的单,给岑最果分四季各做了好几身衣裳。小孩儿被养得由内而外的水嫩了起来,像沾染了尘泥里的璞玉,经过涤荡打磨后便显出了原本的莹润细腻。
回到寝房,魏瓒将岑最果放到床榻上,帮他除了鞋袜,掖了掖被子。忍不住低头亲了亲睡得红润的小脸蛋,心中有块地方满溢得有些鼓胀,他愿意倾其所有,只愿他能够岁岁年年的陪伴着自己。
而后魏瓒只身来到傅坚的药庐,递给他一粒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泥丸,这泥丸原本用蜜蜡封着,才能湿而不腐。
傅坚拿医刀切下了一点丸泥,再从一个小瓶子中倒了一些药剂在药泥上,灭了烛火之后,一瞬间一抹翠蓝色焰幽幽地显现了出来,烛火再次点亮之时,傅坚说道:“这丸子是由血凝成,至于是否为人血,要待老夫一一比对后才能判断。”
魏瓒心下一沉,道:“这是我从宁太后的寝房内得来,她放在床榻下的暗格里。若是寻常补药为何要藏起来?”
,他方才随着衡阳帝姬到了毓秀宫,宁太后见他倒是没多大意外,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体己话,他便推说要净手,趁机在毓秀宫查探了一番。好在今日宁太后得了风寒,嫌宫中人多嘈杂,遣走了大多数的宫人,他颇为顺利地就摸进了太后的寝房,碰巧看见毓秀宫的大太监翁公公将一个锦盒放在了宁太后的床榻之下,待那大太监走了之后他便将那锦盒里的蜜蜡丸摸了一颗带出来。
“你是怀疑太后与那血鼎案有关?”
“血鼎案的幕后主谋手眼通天,可随意销毁皇家侍卫的身份记录,又能使京兆府和大理寺都讳莫如深之人,目前不是只有皇帝和太后二人吗?”
“那你为何不怀疑夏侯蔼?”
魏瓒沉吟片刻后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他。”
“嚯!”
,傅坚不置可否地瞅着他
魏瓒冷道:“一国之君如果做出此等天理难容的恶行,那君将不君,国将不国。”
傅坚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此事涉及当朝太后,虽皇帝与太后不睦已久,但她垂帘听政的那几年在朝中的党羽众多,脉络错综复杂,也不是皇帝一时半就能拔除的,故而也会忌惮她三分。若无确凿的证据,当今天子不会轻易动她。”
“我明白,此事我定将谋划妥当后再作行动。”
,魏瓒不欲与傅坚多说,有时候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本就该颐养天年的人,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
皇帝的寝宫内,夏侯蔼只着寝衣,披散着头发,怒不可遏地将手边所及之物都向面前之人砸去,他交襟松散,半辟胸肩都露了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爆喝道:“仇厉,你这南蛮子好生该死,真当孤不敢斩了你?”
仇厉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承受着皇帝的雷霆之怒。
“孤六岁那年,父皇让我挑暗卫,孤一眼就选中了你,那时候你也才十岁,却有一双目空一切的眼,冷淡得似不被这尘世一切的污浊所扰,那时孤心中就想着总有一天,这双眸子只会为孤一人所忧,为孤一人所喜。之后你与孤日夜相对,在孤被无故责打之时,在那个简陋的偏殿,寒冬腊月里连个碳炉都没有的时候,在孤被太后架空皇权之时……数十次的鸩杀,几次三番的行刺,数不清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一同走了过来,我们连床都上了这么多次,你可以说是孤最亲密的人,可你今日居然为了一个无稽之谈的揣测来质问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