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惬取出相机,在斑斓里穿来穿去,像一只神秘的蝴蝶。
秦述静静地看着,他选择摒弃理智,暂时沉溺到幻境里。
光照如撒开的渔网扑向大地,耀眼圣洁。秦述忽地想起那个传闻,初生的太阳如此洁白,叫人不由自主觉得神圣。他缓缓闭上眼,双手合十在胸前,挚诚地为自己祈求一个可能。
琉璃光影晃了江惬的眼睛,不远处的秦述仿佛要被日光吞噬,模糊了他的身形轮廓,在相机里虚幻得随时就要消失。江惬望向他,忽然遗憾没有带上画笔。
情绪梦
“恭喜恭喜,江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
“小江先生,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
“江先生,关于明年画展的……”
江惬深陷于人潮的囹圄之中,不断压缩的空气让他的肺部像块不断被挤压的海绵,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我们走!”
混沌之中,有股不容拒绝的力量将他拽离了人群。他们绕过红砖围墙,穿过紫色的灌木丛,脚步掀起金黄的香樟落叶。他没有问那人要带他去哪里,流动的晚风如清冽的甘泉,带来潮湿的草木香气,他只是贪婪地闻着。
展馆隐蔽的后门不知为何没有上锁。那人带着他回到了闭灯的画廊,鲜红的玫瑰开放在每一个角落。
门外人潮依旧喧嚣,门内是独立于世的秘巢,他仿佛能听见这些倾尽他全部心血的人物下,澎湃流动的血液和跳动的心脏。
在凝滞胶着的空气里,他听见那人对他说:
“江惬,我们在一起吧。”
江惬不爱问。
他不问那人为什么来到这座城市;不问在众多崭露头角的新人画家中,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为他办了画展;他也从来不问那句,“你到底有多爱我”
。
因为庭院里散落着的象征情感萌动的画作;亲手雕刻的爱神阿芙洛狄忒;无数个难以自抑的亲吻……江惬认为自己知道答案,屡次探过围墙的迎春花也知道。
因此,当飞机无情地碾碎所有的回忆,在滚动的轮胎下化作齑粉,他为自己的一无所知痛苦到浑身颤抖。
“就送到这里吧,江惬。让它作为一段锦上添花的历程留在过去,生活该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锦上添花?这样的结果实在是糟透了!何必把分手说得如此委婉呢?你好像只是把我当成你这段旅程里的一个有趣的消遣!轻飘飘地撂下几句话再轻飘飘地果断离开!而我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
江惬听到自己几近失控的质问。
他曾在漫天繁星下吐露自己周游世界的梦想,那时的他尚未脱离家庭的控制。
聆听的人把他搂在怀里,非常认真地说:“这是多浪漫的事啊,江惬,你很勇敢。”
江惬不断颤栗,寒风在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的身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获得完全的自由,而对方不愿等,也不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