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都不归虎眸阴沉,一声令下,弩箭几乎同时离弦,如密雨泼然撞向灰云般的敌军骑兵。
伴随唏律律的马嘶声,川骑前锋人仰马翻,这一弓数箭的效果使戍兵们个个以一当三,原本怯战的戍兵精神一振,不待命令,已张弓搭箭而候。
敌军中部变前锋,冲不减。都不归再令,第二波箭雨射出,滚动的灰云跟着一滞。
如此一连三波,灰云瘦了一圈,都不归却知此番战果显着,却极耗费箭支,潼泸关军械本就吃紧,根本经不起如此消耗,遂大步走到徐麟身边,低声道:“最多只剩两波了。”
“上箭。”
徐麟面不改色,都不归应令高喝:“上箭!”
敌军狠抽马匹,怪叫着加冲关,北川前锋的凶眉恶目已在眼前,戍兵们刚压下的胆怯之心再次抬头。都不归喝令都不愁擂鼓,“怯战者死!放!——”
第四波箭雨又将灰云吃掉一块,敌军只剩不到四成,都不归看了眼徐麟,见他面无表情,咬了咬牙,“所有箭支,全部架弩!——”
戍兵们依令将箭矢尽数上弓,屏息以待,有效距离将失,敌我双方皆知已是最后一波。北川铁骑若不能冲过,便要全体留下,而戍兵若不能把敌军挡在箭阵之外,今日亦将关破人亡。
豆大的汗珠在额上凝结,他们甚至闻见了川骑铠甲上的血腥味,死亡的气息攥紧他们拉弓的手指,戍兵的瞳孔里映着越来越清晰的敌人,都不归紧盯时机,一声喝令,百余箭矢齐,在空中合成一道尖利的咻鸣!
因为距离更近,杀伤力较前几波更甚,徐麟日日不辍的严苛训练在此刻挥了作用,一百多支弩箭将近八成精准地射入敌军核心,彻底打散了那团乌云。
残余的北川骑兵退去时,戍兵们脸上还挂着不敢置信。这些出身匪类罪民的兵卒没想到自己能在凶狠彪悍闻名的北川铁骑手下幸免,甚至打了胜仗。
早已习惯他人不屑和唾骂,头一次品尝到荣耀的滋味,短暂的沉寂过后,他们不约而同欢呼起来。
“都她娘的别昏头!守好自己位置!”
都不归板着脸骂了一声,压下关上泛滥的喜悦,而后低声朝徐麟道:“用不用看看李参事?”
潼泸关统共这么几个兵,适才全被调来北面应敌,南侧关门无人把守,李玄若想私逃,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徐麟道了声“无妨。”
立在关头没动,“你先下去治伤。”
都不归不好再说,带了都不愁先下来,吩咐他过去李玄帐中照应,而后回军帐找了块绷布,舍不得用金虎丹,只用布条将大臂上的伤口缠紧,止血了事。
草草治完,听季摇光在帐外喊他,都不归撩起帐帘同时一物飞来,操在手中看,是瓶金疮药,季摇光冷眉冷眼:“我季摇光从不乘人之危,待你伤好再打过!”
言罢掉头便走。
都不归目送她走远,拈起兰花指,晃着脑袋夹着嗓子,学舌:“待你伤好再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