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不信任这个保镖,又补充道:“你被……抓走的那一晚,是因有宗师出手点她睡穴,她才会着了道儿。其实她武学精湛,人品可靠。除了李秦,护卫中就数她身手最好。”
江秋洵自然笑眯眯地说:“好。”
林婵从未详细问过那晚的事情。她之前承诺过不对林婵撒谎,若是问起来了……她怎么回答?
幸而林婵体贴的未曾询问过。
转念一想,便知林婵是担心那夜她受了惊吓,回忆起来再吓一回。
难怪这几日,林婵从不离开庭院,与她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哪怕她在院中指挥仆役重新布置绿植,林婵也在不远处的正房小厅中静静等待,想来是担心她独处害怕。
江秋洵心道,阿婵就是这样,寡言少语,却处处体贴细致。
片刻后,昭节带着顾婓过来。顾婓因是女子,便住在东侧小院的西墙边,正好紧靠中间林婵院子的东侧。这也是考虑到若真遇上有事,这些高来高去的武林人一个腾空就能翻墙过来救人。
……
林婵和昭节坐马车去了县令的府上,整个院落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几日,小院儿热热闹闹,充满了人气,源头便是江秋洵。她就像一个精力无限,充满热情的小太阳,一个人就能让整个院子热闹起来。
哪怕她不说话,也能指挥仆役挖树种草、洒扫庭除。
林婵则很少说话,恬静淡然。她与林婵一动一静,般配合宜,就如清风与细柳,微风无痕,却能无声拂过,惹得细柳依依、摇曳生姿。
而风停了,柳枝便忽而静静垂立。
这四日,林婵第一次出门。
林婵这一离开,整个院子忽然寂静了下来。
江秋洵眼中的笑意暗淡了之后,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自然流露的锋芒。
晏寒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二门,欣赏着庭院中的新布置,惊叹道:“啧啧,方寸之间,以草木花石为基,以亭台为眼,好一个七星锁龙阵啊!”
这才是她的真实水平吧?当初给春风酒楼布置阵法的时候,根本就没用心吧?
江秋洵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一个门房,不好好在大门口看门,跑来主院看什么?姑奶奶的秘技,也是你能看的?”
其实所谓的七星锁龙阵,就是一个以小池塘为中心的园林布局而已。她这一世在剑皇楼抄底顺走的书籍中,得了一个匣子装的手稿,里面画了许多阵法图。
江秋洵便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些手稿是前朝一位儒将所作。
他写的书大部分在战争中丢失,一部分被当今皇室收录。其中有兵书,也有谋略。而这一本,则是以城市、山林、大型园林为基础的布阵图,是将军晚年的手稿,还未来得及成书,被后人装箱后,辗转被剑皇楼所得。
张放本来准备献给他投靠之人,但还没来得及就被江秋洵顺走。
江秋洵以前学过绘画,领会了其中原理,结合光影、层次排列对视线的影响,给南隐派布置上,让剑皇派的刺客有来无回。
后来她又把布阵的范围缩小,为小型园林和宅院布局,配合陷阱,用来遮挡外人的窥探,增加潜入的难度。
春风酒楼和孩子们居住的院落就是她的手笔。春风酒楼抓住了好几个小毛贼,院子则抓住了好几个想要溜出去的小屁孩儿。
晏寒飞自然也知道江秋洵的能耐。他的龟息功还是江秋洵教的,算来也有师徒之谊。但是教龟息功简单,直接把秘籍丢给他,随便指导几句就够了,教园林景观这门学问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写成书能装满一书架。
他们之前联系隐秘,甚少见面,江秋洵又最讨厌写毛笔字,怎可能教他。
晏寒飞眼馋这门“阵法”
很久了,但无奈江秋洵神出鬼没,张放都抓不住她,这会让看见她亲手布置小院儿的草木,还不赶紧旁观偷师?些许冷嘲热讽算得了什么?
他厚着脸皮继续夸:“廊桥通幽、鲤戏清池,草木疏影……夫人您这手艺,简直是鬼斧神工,属下这是怕下次来禀事被困住,趁着阵法还未成型,过来观摩观摩。”
树木花草刚移植过来,枝叶修剪,须得重新长出来才能成型。院子小,能发挥的地方不多,江秋洵又想面面俱到,是以布置极为细致。
江秋洵撵不走他,也一点儿不想和这滑不留手的杀手老战友打交道,她现在可是本分人!
于是道:“要看就看,不准进院子。敢乱下脚,我让阿婵撵了你。”
晏寒飞道:“好嘞,多谢夫人。”
余光看了一眼角落里静静呆着没什么存在感的顾婓,明面劝解、暗中怂恿道:“夫人可是要出门?那夫人可得小心点儿了。东家和夫人成亲之事,这几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锦城嘴碎之人不少,说话也难听,夫人出门,千万别和那些混账计较。否则,锦城人尚武,打了起来,顾护卫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嘴碎?”
江秋洵百无聊赖,离了林婵后就跟失了精气神似的,原本也没准备上街。但一听有人敢诋毁她心心念念的婚事,立刻就来了精神,兴致勃勃要出门。
“我倒要看看,那些个嘴碎的敢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江秋洵不像林婵,自幼延请西席、受正统儒家教导,她今生是个被封闭训练的死士杀手和准备以色侍人的工具,前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还因性子讨喜受宠而养得有几分骄纵。耐心坐下练字读书——是不可能的,能考上大学全靠智商在线、记忆力强大。
江秋洵喜动难静,让她坐着和人勾心斗角打机锋,她就像回到当初念高中时做数学题的日子,一会儿头疼脑热,一会儿渴了饿了,再不就是想去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