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问风在旅馆等的人不是陈迎夏,而是我。在我询问完的第二天,她就买船票回了北平。我手里的信她也没来问我要。”
“所以柳问风的作用就是给我提供线索,提供完了,她也就没有继续呆在上海的必要。”
虞和清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路垚看着虞和清:“那我们接下来就说说阿斗。”
虞和清颇为有兴趣地睁开眼说:“阿斗不是你们中央捕房的警员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垚笑笑说:“当乔楚生给我发去电报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中央捕房回了一封电报,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上海。阿斗从案发现场回到巡捕房给我发电报的时候不可能看不到那封信,所以他知道我会尽快回来。”
“乔楚生吩咐阿斗给我发电报让我不要回上海。那作为下属,这个时候,可以听上级的话直接这样告诉我,也可以在看到我的电报之后选择不再发电报,但是他却给我发来了一封含糊不清的乔探长被捕的电报。”
“在收到电报之后我确实心急如焚,马上询问状况,但是阿斗久久不予回应。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向杜先生发去电报和他谈条件。在我和杜先生的交易达成之后,阿斗就发来了具体的情况。”
“我当时以为阿斗是杜先生的人,因为他回电报的时间实在太巧合,我不得不怀疑。”
“但是他不够谨慎。”
“在审讯室柳问风画出陈贺冬的手表,阿斗立刻震惊地看向柳问风,即使动作幅度很小,我也注意到了。阿斗和柳问风互相不认识,但是他的任务是认出那块手表,说出手表在上海只有陈贺冬有。他以为会说出那块手表的会是304的王卓,结果是柳问风,所以他有点惊讶。”
“说实话,当时我已经推测阿斗是杜先生的人,所以认为柳问风也是杜先生安排的,然后我理所当然地推断整件事情是杜先生一手策划的。”
“但是很不巧,柳问风是您的人,那我的猜测就得推翻,然后发现原来真相就在眼前。如果我没查到李自立、柳问风的身份,那您就在这件事情上成功隐名了。”
虞和清抬眼看向路垚,语气轻佻地笑着说:“就这些?”
路垚疑惑地看向虞和清:“还有么?”
虞和清嗤笑一声:“你漏了一个人。”
路垚想了想,说:“难道是陆靖?”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陆靖在跟着老杜之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所以他偶尔还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唠叨。”
“原来如此。陆靖不遗余力地帮我、帮乔楚生,其中固然有杜先生的授意,您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陆靖才有底气封锁金玉兰会所这么多天。”
路垚转而问道,“那他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
虞和清端起茶盏说:“两张去香港的船票以及工部局举荐他担任香港中央警署督察的保函。”
路垚觉得有些好笑:“他拿到的可不少啊。”
“陆靖是个好孩子,既然是个好孩子就得有奖励。”
,虞和清笑着看向路垚说道。
路垚看着虞和清略有深意的眼神,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他在虞和清眼里或许真的只是商品,于是路垚扯开嘴角问道:“你们联手利用陈贺冬兄妹给我和乔楚生导演了一出廉价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您,准备问我要点什么?”
虞和清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朋友?我一不经商,二不从政,和我交朋友与您可没有益处。”
“我考虑事情从来都看的是未来。”
“那您希望我成为您怎样的朋友?”
“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虞和清用不带波澜的语气说道,低哑的声音更是为这几个字添上重量。虞和清随即倾身将手上把玩的盏盖轻轻落在茶盏上,二者清脆地撞击,在空荡的房间里掀起风声,也让路垚心里一惊。
路垚看向虞和清,他坐在亮处,坐在阳光下,坐在堆砌的高位上。但是仔细看向虞和清,又觉得这人的每根毛发都透出算计,他身后的每一处阴影都是血肉狰狞。
虞和清看向沉默的路垚说:“我还有事,你请回吧。”
路垚站起身看向虞和清,他觉得虞和清半阖眼睛的样子就像那个角落里的陶观音,面上是超脱凡世、温文尔雅,内里却带着漠然和高高在上。虞和清和这个偏厅一样让人觉得压抑,他并没有说一句胁迫的话,就已经让路垚有沉在海底的缺氧感。路垚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面对自己爹的时候,于是他没再说话就赶紧离开了这里。
阿全看到路垚匆忙走出的身影问道:“您看中他的家世了?”
虞和清看着路垚没喝完的茶水说:“做事不能只看表面,这个人,在未来或许可以帮我。早结交没坏处就是了。”
终章
路垚回到住处已经是下午。
路垚走到自己的房间,看到乔楚生背向他坐着,于是问道:“你上午没出去吗?”
“出去了一趟。”
,乔楚生听到路垚的声音,站起来走向他说道。
路垚看清乔楚生的脸后,用手抚上他脸上的伤疤,问:“上海滩还有人能让你破了相?”
乔楚生把他的手拍开:“上海滩又不止我一个能打的,这也就一个小口子。”
说罢,拉着路垚的手,引他在桌子旁坐下,“三土,为我做了这么多,值得么?”
路垚明白乔楚生上午究竟去了哪里:“你去见白老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