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明珈姑娘就是单纯看不惯奴婢,她就是想要陷害奴婢呢?”
余穗反问。
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蠢笨到连自证清白的能力都没有了?
不是她不想自证,是她证了根本没人信。
秦璟钺果然嗤笑,他说:“你可真是看得起自己,明珈是她的妹妹,只要明珈开口,不管她要什么本世子都能给,她有什么必要去陷害你,倒是你执意要在身上绣山茶,还是明珈好心帮你隐瞒,自己暗自流泪,倒是你半点不知好歹,竟然还敢冤枉与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余穗已经理清了事情经过,告她状的人不是明珈本人,却和倩倩阿意脱不了关系,明珈又是只需要在秦璟钺面前抹抹眼泪做做可怜,那么一切问题就都是她的错了。
“奴婢喜欢的从来都是荷花,就算要绣,奴婢也该在衣上绣荷花,而不是山茶,不管世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此事同奴婢无关。”
余穗说。
过多的东西她已经不想再说了,对方的态度摆得如此明白,就算她说破了嗓子,秦璟钺也不会信她的。
秦璟钺道:“便是你喜欢荷花,也没法否定你让人绣山茶,余穗,你莫要忘了你能有今天的一切,全因宋骄阳,若非生的像她,你连进侯府的资格都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本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你又有什么资格妄想取代她?”
“奴婢从来都没有想过取代谁,请世子不要总是凭着自己的臆想去揣测奴婢。”
被逼得急了,余穗态度也强硬了许多。
一次次地被误会猜忌,就算她的心再大,这会儿也生了退意,她不禁想,自己还要在侯府里坚持下去吗?就算要救父亲,她也还有别的路要走,大不了就再出卖她的身体,反正她这张脸多的是人渴求。
但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咬了咬牙。
不行,她不能自甘堕落,若是一开始就愿意以色取人,她也不至于跑到侯府来为奴为婢,上次算计秦璟钺也本是被逼到了绝路。
忽听她提高声音。
秦璟钺有片刻的怔愣。
就在这时,明珈从内室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她眼睛还红彤彤的,走到了秦璟钺身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裙子。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衣襟处的山茶花,声音都有些哽咽:“世子,这件事就算了吧,珈珈方才想明白了,只是一朵花而已,这天下喜欢山茶的人多的是,但不是人人都是阿姐,余姑娘想绣,便让她绣了吧,只要世子心里永远记得阿姐就好。”
看到明珈的那一刻,余穗的脸色就愈发的冷了,原来明珈一直都在这里,在这里看着她此刻的狼狈。
此刻的场景和上次玉簪一事何其相似,但上次她好歹还有辩驳的余地,这次却…
“这世上确实谁都可以喜欢山茶,但凌霜院的任何人都不行,赝品就是赝品,凭什么与正主争高低?”
秦璟钺说,他目光看着的是余穗,眼里的冷意迸射出来,却让余穗越发的想笑。
呵,倒是好笑,他明知道她们都是赝品,却愿意养着她们这群赝品。
明珈也看向余穗,她拿袖子遮着脸,在秦璟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余穗洋洋得意的一笑,可余穗却觉得可悲。
像她们这些身份卑贱的人在凌霜院做替身也就罢了,可明珈呢,她是宋骄阳的妹妹,她也有尊贵的身份,这会儿却也和她们这些人一样隐藏在了骄阳的光芒下。
她为了秦璟钺的那点偏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可她好像忘了,她的那点偏爱全来自于宋骄阳,她不过是藏在宋骄阳名讳下的阴影。
心里异常的无奈,余穗也懒得再辩解什么了,她直言:“世子这次又想怎么惩罚奴婢?”
她这会儿表现的如此听话,秦璟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明珈道:“世子若是想不到该如何罚余姑娘,珈珈倒是有个主意,不知世子可愿听听?”
“你说。”
“这件事说白了也是余姑娘冒犯阿姐,以下犯上,珈珈之前听二皇兄说阿姐在东夷过得好像不太好,不若就让余姑娘为阿姐日日抄经祈福吧,如此既能保佑阿姐,又能让余姑娘悔过,岂不两全其美?”
明珈说。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都探究地看着余穗。
余穗心下一紧,顿时就明白了明珈又在怀疑她的眼睛了,这会儿抄经就是试探。
不等秦璟钺开口,余穗就率先道:“姑娘,您忘了奴婢眼睛看不到,抄不了经书。”
明珈并不理会余穗,而是看向秦璟钺,等秦璟钺发话。
她本来就怀疑余穗的眼睛,尤其是方才又听到秦璟钺让余穗扯了黑绸。
秦璟钺这次难得地站在了余穗这边,他点头向明珈解释:“她看不到,眼睛又实在不像你阿姐,于是本世子索性便让她遮了眼。”
明珈状似惊讶:“哎呀,是珈珈糊涂了,只见余姑娘的眼睛生得实在好看,却忘了姑娘看不到,那这经书确实是抄不得了。”
余穗不再作声,顺手将黑绸重新系到了眼上。
秦璟钺忽然问:“你腿好了吗?”
他这么一问,余穗就意识到自己上次被罚的跪还没跪完,难道她要让自己继续跪?
腿确实没好,而且还时不时的流出脓水来,余穗也不太敢跪,怕秦璟钺不信,她干脆直接挽起了裤子给秦璟钺看。
她动作很快,秦璟钺都来不及阻止,就见她已经把裤腿挽到了膝盖之上,视线不自觉地朝着她腿上望过去,嫩白小巧的脚踝上,留着两个漆黑的血痂,那是蛇牙留下的痕迹。
至脚踝往上,到膝盖的位置,她的腿洁白如玉,没有一点瑕疵,可到了膝盖处,就像是美玉生了裂痕,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疤格外明显,而且有的疤痕上还皲裂开来,能看到清晰的血肉和脓水。
那些伤几乎占据了她完整的膝盖,哪怕秦璟钺久经沙场,看得也有点触目惊心。
那些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刀伤划痕,而是在尖锐的物体上碾过留下来的大小不一的沟壑。
秦璟钺清楚得很,这样的伤比一剑刺过去留下的伤痛更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