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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人从发廊里走出来,手上拎了一盆脏水,看也不看就朝外面泼去,污水流了一地,等徐露言意识到的时候,鞋子底部已经浸泡到水里了。
她被吓得立刻站了起来,但看着地面的污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脚底下像是有吸铁石,她一动也不敢动。
“小毛丫头,整天在这晃什么晃,影响老娘做生意。”
女人嫌恶道,将手里的盆狠狠摔到了地上。
徐露言听到这话,睫毛颤了颤,手指互相绞动,不敢多说一句话。就在污水漫过她的鞋面,将她的鞋子全部浸湿时,身下突然一轻,一双手把她从污水中央拎了出来。
突然的失重让徐露言有些恐慌,下意识抓住了抱着她的手,然后抬头一眼便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哥哥。”
徐露言惊喜地叫道,她有些兴奋,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徐雁来抱着她,神情淡漠地“嗯”
了一声,然后问道:“在这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以后别坐在这里。”
徐露言说:“我在这接你放学。”
她摸摸徐雁来脸上的伤口,一脸紧张,“哥哥,你受伤了。”
徐雁来拿下她的手,不让她再碰:“没事,别动。”
说完,再次跟她强调:“以后不准坐在这。”
徐露言抿了抿嘴唇,细声细气道:“这里都是女的,我不怕。”
深水巷住了太多的人,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粗着嗓门,在夏天坦胸露背的男人更是比比皆是。
徐露言又瘦弱又胆小,加上从小被徐冲打骂,她不敢朝男人多的地方去。
这一片,只有发廊老板是女人,她本能的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点。
徐雁来长睫低垂,沉默了一两秒,还是说:“那只能白天过来,晚上不准坐在这。”
徐露言点头,紧紧搂住徐雁来的脖子。
发廊老板也听到了徐雁来的话,脸色一青,当即吐出一口唾沫,怒声骂道:“都他妈给老娘滚蛋,毛丫头片子晦气死,整天坐在老娘门口,老娘还做不做生意了,还晚上不准坐这,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少爷大小姐呢,都他妈给老娘滚远点!”
徐露言瘦弱的身体在徐雁来怀里颤抖了下。
徐雁来瞪向发廊老板,包丽丽今年三十二岁,性格泼辣,在深水巷脾气是出了名的坏,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看见徐雁来瞪自己,心里的火立刻烧了起来。
生意一天比一天差,那些臭男人过来剪个十块钱的头还要摸胸摸屁股吃豆腐,她心里早就攒了一肚子的火。此刻见徐雁来瞪她,嘴巴一咧,骂人的话一句都不带重样的跑出来了。
“看什么看,小逼崽子,毛都没长齐,整天装什么逼,拽的二五八万,跟捡垃圾的野狗有什么区别,老子吃喝嫖赌,老娘骚里骚气,生下了你们这一对千年祸害,大的大的没盼头,小的小的赔钱货……”
徐露言将手底下的衣服抓得更紧了,心里弥漫上一股紧张。她不敢抬头,只能趴在哥哥的背上死死盯着地面。
徐雁来抱着徐露言的手紧了紧,眼神阴鸷,直直扫射向包丽丽。
但包丽丽的嘴还没停,还在那一张一合地开口骂着,徐雁来舔了舔唇,脚下一动,那只摔在地上的盆被他用脚踢到了彩色玻璃门上,“咚”
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让包丽丽彻底闭上了嘴,心脏在胸腔里也随着那只转动的盆晃了晃。
徐雁来抱着徐露言离开,包丽丽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捂着心口,嘴角撇了撇,“真他妈晦气。”
回到家,秦虹正在厨房炒菜,锅具碰撞声夹杂着简易油烟机的混响声在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里响起,徐雁来把徐露言放下,走进厨房,“这是这个月的工资,商场工作以后别去了。”
秦虹看着递过来的银行卡,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没什么反应,只是将银行卡收下,平静道:“我知道了。”
商场经理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今天的事了,语气愤怒,话里话外都是早知道就不招秦虹了,净给他惹事。
秦虹好话说尽,忍受着经理的辱骂,最后才被对方挂断了电话。
徐雁来给过卡后就走,秦虹的声音又在身后传来,“以后别打架了,别受伤了。”
声音不大,很容易在铁铲和铁锅碰撞的声响里被忽略,但徐雁来听清了。
“知道了。”
半大点房间,狭小的客厅正对着两间房,徐露言回房间后就把门关上了,徐雁来经过客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秦虹房里的木板床。
徐冲没有被黄阿满扔去给兽医,而是让派出所的人送去医院了,等到身上缠满了绷带,才给送回家。
肋骨骨折,鼻梁骨断裂,中度脑震荡,徐冲脑袋上裹满了纱布,此刻躺在床上一脸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注意到门边有人,徐冲抬眼看了看,徐雁来靠在门框上,看着徐冲,眼神冰凉。
看清来人是谁,徐冲立刻激动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床头背上窜,但上半身到处都是伤,他窜了半天,除了把床单弄成一团乱,没起到任何作用。
一只手指向徐雁来,徐冲嘴巴张合,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但一对上徐雁来的眼神,瞬间闭上了嘴,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徐雁来凶狠的拳头,此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徐雁来看着对方,眼底闪过阴霾。
徐冲恐惧地缩了缩瞳孔,身体各处都像是软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徐雁来懒散地收回目光,离开了原地。
敲响另一间房,徐露言打开一道缝隙,看清是他才给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