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叶校和妈妈把家里的卫生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而她的衣柜和书桌都被叶海明修补好了,果然,段云康复后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叶海明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远,是一个私人别墅,叶校拎着饭盒走进去的时候,叶海明正站在脚手架上做木工,屋内全是灰尘木屑。
还有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叔叔,聊得热火朝天还能兼顾手上的活。
叶校看叶海明站的架子很高,等他下来的时候才过去,“爸爸。”
叶海明眉眼展开笑容,一边说:“这边脏,你来干什么?”
一边给他的工友介绍:“这是我女儿,在B市读研究生。”
两位叔叔忙应承:“老叶福气真好,女儿这么漂亮还会读书,好日子在后头呢。”
叶海明嗔了一声:“我有福气还用你们说?”
大家哈哈大笑。
叶校有点尴尬地收收下巴,但也能理解父亲的心理,她说:“给你送中饭,顺便看看这边的工作环境。”
叶海明带叶校走到别墅院子里的凉亭,他一边吃饭一边说:“脏的要死,不是你小姑娘该来的地方,等我吃完你赶紧回家去。”
叶校以手撑腮,提醒叶海明:“我刚看你站在那个脚手架上,很高啊,你要小心点,干活的时候就别聊天了。”
摔下来不得了。
“好好好,听我女儿的。”
叶海明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又献宝似的跟叶校说:“这个工程结束,能拿到好几千呢。”
叶校想说她现在赚钱还可以,完全可以负担家里人的生活费用,叶海明真不用大过年的还在工地干活。
但这种拉扯的话说多了纯属浪费力气,。谁也说服不了谁,她说:“那不错啊。”
叶海明:“爸爸把钱都给你存上,等你毕业就能租个好点的房子,也好谈谈朋友了。”
他并非对大城市的生活压力一窍不通,但是很多担心只能埋在心底,没有办法对女儿宣之于口。如果不是做父母的没用,孩子也不用活这么累。
叶校再次笑了笑,还是无言。
*
隔天是除夕,一家人要回乡下陪叶校的奶奶吃年夜饭。
叶校对那个村子里的生活没有丝毫眷恋,甚至厌恶至极,因为她在那里过了一个非常压抑痛苦的童年。
中午,叶海明和段云先拎着年货回去了,叶校在家里磨磨唧唧,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去。
奶奶的房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是二伯一大家子,在堂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瓜子皮吐了一地。叶校去了都没地儿站,只能坐在院子里看风景。
前面便是一片果园农田,但是没什么规模,地里全是杂草。
她抱着膝盖呆,屋里有人喊道:“吃饭了,赶紧上桌了。”
叶校没听见,二伯母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当了大学生真是了不起,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的。”
叶晓峰让自己的妈赶紧把嘴闭上,不知道叶校是什么样的人吗,难道还想大过年的吵架?
叶晓峰的儿子已经十岁,问他:“小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啊?”
想起自己被叶校痛扁的经历,叶晓峰说:“反正你少惹她,小心挨揍。”
叶校走进屋子里,挨着段云坐下,奶奶从房间里出来。
她的爷爷在十几年前得癌症去世了,奶奶今年快八十了,口齿清晰,耳力敏锐,是个十分强势而顽固的老太太,从这一点来讲,叶校的性格是随她的。
老太太讲了讲一堆感叹的话,说时间过得真快,自己年纪都这么大了,饭是吃一顿少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
大家都在安慰她身体倍棒,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只有叶校懒得应付,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菜,反正她和奶奶互相不待见。
吃饭时,奶奶如她预料,又开始了言语嘲讽,说晓峰早早结婚,传递香火,自己也经营着一家修车铺,把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红火,真是给老叶家长脸;不像有的人,当赔钱货还挺光荣的。
老人的重男轻女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女人在她眼里除了能生孩子就没别的用。
叶校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听的,可她就是不接茬。
奶奶见她油盐不进,干脆指名道姓:“叶校,你开始挣钱了吗?”
叶校看向她:“你缺钱吗?”
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叶校:“也没见你赚大钱减轻你爸妈的负担,一个丫头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真是白养。”
叶海明不想反驳母亲,也不想大过年的说不好听的话,但他听了这话很不好受:“校校给我们寄了很多钱,她很好,老娘你别再说这些话。”
奶奶说:“给家里寄钱不是应该的,养这么多年白搭粮食吗?”
叶海明和段云没法在这样的场合和老人翻脸,再一不小心给气咽气儿了;只能劝叶校:“算了算了,老糊涂了,别计较。”
叶校从小就知道,因为性别,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入奶奶的眼。
她说:“你觉得骂人痛快你就随便骂,要不要积德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反正你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奶奶被她气得干瞪眼:“从小就伶牙俐齿,除了顶嘴还会干什么?”
叶校不再理会,若无其事地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