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谷小福的伤好了许多,人则是每天昏睡不醒,即使醒过来,喝几口鸡汤,稀粥又睡过去。
马彪留在炸子桥照顾他,吃的喝的都由玉珠或做或买送过来,马彪只让玉珠送到门口,再由他拿进屋,他打算好了,谷小福这事儿,是不能让玉珠露面了,所有事情他一个人挡着,如果后面有什么事儿,不能把老婆也给搭到里面,这天照顾谷小福吃饭,喝了玉珠炖的鸡汤,谷小福睡下了。
马彪去街上买些零用的东西回来,刚拐过胡同口,就见院子前围了一堆人,这可把马彪吓坏了,自己的院子刚买下不久,拢共没几个人知道他住这地界儿,怎么围了这么多人?他担心是谷小福的事情败露,人家来拿人的,谁露了风哪?玉珠刚才送饭刚走。他想到了那医生,这主隔三差五地来看病换药,一定是他那边露风了。
马彪一摸腰里,枪压在铺下面,没带着,真他妈大意,他暗骂自己,他扔下手里东西,转过胡同,点了根烟,想对策,半根烟抽完了,也不见胡同那伙人出来,他探脑袋瞧了瞧,那伙人也是在那或蹲或站,跟那抽烟闲聊天,瞧模样不像是来办事拿人的,倒像是在那等什么人?
马彪决定,还是穿过胡同,看看这伙人的反应,他回到胡同口,拎起自己刚才买的东西,若无其事地,向那伙人走过去。
几个人见胡同里进来人了,就转过身瞧着他,蹲在地上聊天的也站起身,马彪的打扮灰色薄呢大衣,黑礼帽,黑墨镜,到哪都是扎眼睛的主儿,他没正眼瞧这几个人,走到自家院子门前,他没停,径直从人群中穿了过去,走到下个院子门前,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道:‘’马彪舅舅!‘’
嗯…?马彪脚步没停,如今北平城里头,能知道我叫马彪的没几个人,就连玉珠都不知道我还有怎么个名,谁呀,还知道我是舅舅?太他妈奇怪了?他忽然想到,是谷小福那帮人,都知道我叫马彪,平日里见面,都是舅舅怎么称呼,明白了,他又转过身回来了。
那伙人里嘻嘻哈哈说道:我就说是咱舅舅吗?几人立正,齐唤舅舅您好,都围上来。
马彪认出了,领头的是玉顺子:“舅舅小福子在您这吗?”
玉顺子问。
’‘嗨…你们都找上门来了,我还藏得住?‘’马彪打开院门,一伙人拎着,抱着涌进门。
马彪对这伙人没什么好感,可见了面,这几块料,这热情劲儿,还挺让他感动:‘’东厢房,东厢房,伤还没好利索,可别碰着他。‘’他叮嘱道。
东厢房里好一阵热闹。
马彪则自个站在院子里抽烟,实则是在想着下一步的安排。
里头的汉奸们,寒暄得差不离了,估计玉顺子也搞清楚了事情经过,推门出来双膝跪地:‘’舅舅,外甥给您道谢啦,要不是您挺身相救,我福子哥这回命就没啦。‘’屋里的小喽啰们听着,赶紧出来,跟地上趴了一溜,磕头道谢,一个劲儿地谢舅舅。
马彪挥挥手:‘’行了,都不是外人,忙去吧。‘’马彪把玉顺子叫到另一间屋里头,商量咋办:‘’顺子,伤口见好了,先甭挪动他,医生会过来看伤,换药,我也忙活了好几天了,人,我就交给你们,我回去歇几天,再过来瞧瞧。‘’
玉顺子满口答应道:‘’成舅,您就放心吧,您就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就成了,多亏了您哪。‘’
马彪又进屋里看了看谷小福,一伙人千恩万谢,把马彪送出了院子,马彪问玉顺子:‘’你们怎么知道小福子搁我这了?‘’
玉顺子答:‘’是福子让那医生给打得电话。‘’
噢…马彪明白了。
自从马彪举着火把,点武家的年糕铺,这事情轰动了鲜鱼口一片,年糕铺成了观光的景点了:‘’谁怎么大胆,点人家房子?‘’
有那知情的主儿,挑着大拇指:‘’那边院子里的!‘’
‘’噢…什么人,咋没人管啦?‘’
‘’谁敢管?这位戏园子老板,后面有势力。‘’
‘’一开戏园子的,能有多大势力?‘’
‘’嘿…有多大势力?前些日子戏园子里有人闹事,上面的中央,派了一支卫队携枪弹压,北平城里这帮地头蛇,连屁都不敢滋一个,全躲了。‘’
‘’是真的,怎么大势力?‘’
‘’我可告诉您,要是去这家戏园子瞧戏,您可千万别跟里面找茬儿,您瞧对过这家了吗,前些日子,这家点心铺老板娘跟人滋屁,差点让人把房子给点了,听说:好几个枪手冲进院里先放火,接着掏出枪来,要毙了这一家子,吓得一家子人,跪在地上满地打着滚的央求人家,还是人这边人家儿,主家说了话,才饶了这一家子的性命。‘’
‘’这就没人敢管管?‘’
‘’听说分局来人瞧了瞧,没敢吱一声,就走了。‘’
‘’为了什么事儿啊?”
‘’听说是……‘’说话者的声越来越小。
‘’不可能,那老板娘我见过,长得跟个淬瓜似…‘’
马彪点了大奇的铺面,分局确实来人瞧过,正如街坊四邻传的,听说了,这家有势力,啥势力?分局里头也是讳莫如深,只听说与某位有权势的将军,常来常往。
‘’谁呀?‘’
‘’你他妈少打听!‘’
这些日子,泰和戏班子里头,生、旦、净、末、丑,包括箱官、龙套,怎么说吧,就连马厩里那几头骡马,走起路来,脖子都梗梗着。
围绕着泰和戏园子,几件事情闹腾的结果,让泰和戏园子里人们,是吐气扬眉,可真拨分啊。
可也有那位不高兴的主儿,蔺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