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夙扬的手忽的顿了一顿,“盛烟,难不成……”
“快收拾好这些了,转回头我要给杏儿馨儿做点草木真天香,她们现在盯着我的香丸呢,就拿这个打发一下好了,反正香味也挺好的。”
盛烟立刻岔开了话。
酆夙扬直起身,低头凝视着他耳边飘散的发丝,殊颜笑无声。
焚香,并不意味着奢靡浮华。
盛烟在后来所著的《龙氏香谱》中如此写道,颠覆了过往人们对于焚香、制香的认识。
在这句话之后,他又写道:制香也可因陋就简。因陋就简,同样能够享受焚香的美妙与浪漫,一切在乎于人们的真心所感,于自然之爱。
与酆夙扬从后山回来之后,盛烟将橘树叶交给杏儿,先吩咐她先那些旧竹篾拿来给他,然后把所有的橘树叶捣烂,备用。
盛烟把所有旧竹篾劈成一截截的,交给馨儿,让她把这些都放上饭甑蒸。
“小主子,这些旧竹篾都是被扔掉了不要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啊?”
馨儿心中疑窦颇多。而且,又不是做饭,干嘛要把这些竹篾都拿去蒸呀。
盛烟笑着瞟她一眼,道:“想熏衣熏巾么,想就别问这么多,依照我的话去做就得了!”
“是~”
馨儿将信将疑地拿着竹篾条儿走了,先去洗干净,然而放在饭甑去蒸。
蒸到大约半刻时,盛烟进的厨房,让杏儿把那些完全捣烂了的橘树叶都给放进瓦缶里,让馨儿把火拨小了些,把被蒸汽蒸软了的竹篾也一同投放了进去。
这会儿,是橘树叶和竹篾搅合到了一处,盛烟索性放手让两丫头去做,只在旁边站着指点:“都搅合匀了,让橘树叶都覆盖在上面,把这些竹篾条儿都给包裹起来,哎哎,对了就是这样子!”
他看到瓦缶里捣烂的橘树叶铺的够多了,就喊住她们停手。“行了,把这瓦缶放在饭甑上去蒸吧!”
两丫头满脸疑惑地问:“这需得多久?”
“半柱香功夫,其实我也说不准……哦,就蒸到你们闻到浓郁的香味为止吧。”
盛烟说的随意,全然不似平时制香时那种严谨的态度。
这下两丫头心里更没底了,心说小主子不是敷衍她们,拿她们寻开心吧。
“你俩这是什么表情?”
盛烟转身欲走,又站定了笑着回头,道:“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在他人眼里是无用的破烂儿,到了我这儿说不定能变废为宝。快去看火看火,虽然是随意的蒸法,但也不能给弄糊了,蒸好了就把它取下来,倒时再来喊我!”
杏儿和馨儿只得点头,乖乖蹲在灶头边上看着火候,小主子说了,火不可太大,也不可太小,得是中火才成。
盛烟从厨房回来就去挑了几个大梨子,洗干净了放在盘子里,自己拿起一个来吃,其余的准备留给夙。
也让他也尝尝看,是不是也喜欢这种梨子的甜味,他这心里才更有谱。
一边啃着梨子一边翻看香谱,盛烟找到了几个以果肉入香的方子,这几个方子还都比较简单,看起来方便易行。盛烟不甚满意,但还是记了下来,决定先尝试看看,然后再做些许改进。
自从见过大哥哥龙碧飞改良旧时熏衣香方的举动,盛烟也有了动一动旧方子的念头,时常用自己改良过的方子来做香丸,记录下结果,然后再根据效果继续改动。
香方若总是一层不变,那制香师岂不是只要依葫芦画瓢即可,不需动脑了?盛烟觉得不妥,大哥哥二哥哥也时常教导他要善于钻研,不要迷信权威和经典,就算是过去流传已久的香方,也有改良的空间,甚至有些是过于繁复的、不好的,都可以推翻否定掉。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点用在制香上也是非常适用的。
盛烟写了几张纸的心得和体会,把用梨子果肉入香的方子也草拟了几个,这时便听见门外杏儿和馨儿的禀告声。
“已经蒸好了?”
盛烟放下毛笔问。
“是的,小主子!小主子,那香味真好闻啊,奴婢不晓得怎么形容,总之比奴婢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呢!”
杏儿在门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盛烟抿嘴挑高嘴角,打开门走出去,随着她们来到厨房,揭开瓦否看了看,点头道:“这就可以了,你们用筷子把里面的竹篾都捞出来,放在簸箕上去晾。”
杏儿和馨儿这回听话了,也不问为什么,赶紧麻利地干活。
“等它们晾晒干了,就可以用来焚爇了。”
盛烟嘱咐她们,“别拿到太阳下暴晒,阴干就好了,现在这天儿,估计明儿个中午就能干透了,到时我来教你们如何焚爇。”
俩丫头一听这话顿时兴奋了几分,喜上眉梢道:“谢谢小主子!”
“哎呦,这可用不着……你们哪,等穿上熏好了草木真天香的罗裙走出去,再抖一抖熏巾,也是能给我这脸上添光的。”
盛烟笑开了道,“不过,无论谁问你们这是什么香,都别告诉她们,知道么?”
嗯嗯嗯!俩丫头点头如捣蒜。
盛烟这下了了一桩事,回屋里继续翻看香谱去了,刚把门关上,转身看桌子,发现盘子里的梨子少了一个,但往房里四处望望却没见到人。
“咳咳……”
盛烟拿起一个梨子在手里抛了抛,嘀咕道:“奇怪了,梨子怎么少了一个,莫非是我房里遭耗子了?”
话音刚落,他床后的白纱幔轻微动了动。
盛烟捂着嘴偷笑,继续道:“可这耗子也未免太大了,偷了我一整个梨子不说,还吃得连核都没了啊!啧啧啧,不得了,看来不是一般的耗子,是个耗子精吧!”